网吧早已过了人流高峰期，门前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云栀站在一级台阶上，垂着眼不去看台阶下的郁柏泽。
他只穿黑T黑裤，站在暗处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指尖猩红明灭可见。
他单手插兜站在云栀跟前，眼神昏暗不明地看着她，任由指尖猩红随风快速上窜，白烟袅袅在他手背前升腾。
“多久了？”半晌，他开口问。
回想起不久前那一幕，郁柏泽现在心里还有些憋闷与冷沉。
原本他只是以为云栀只是出来透透气，于是自己便借着抽烟这个借口出来看看她，可没想到居然看到那一幕。
当他看到云栀被人牢牢握住手腕，被人狠狠欺负的时候，心底的戾气压不住，他早就忘了跟云栀约定的那些条条框框。
比起那些，云栀才是最重要的。
听见声音，云栀浑身一僵，抬头看。
昏暗路灯将他身量拔得极高，身体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五官立体挺拔带着些凶气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身上黑T被风吹得紧贴在前胸腰腹，将他紧实有型的身材显露出来，露在外面的手臂直直垂下，上面青筋若隐若现，指尖夹着的烟他也不抽。
虽然很让人害怕，但与刚才祁思嘉在时却不一样，云栀总觉得现在的郁柏泽在装凶。
两人身高差有些大，尽管云栀站高一级台阶，还是需要仰头去看他。他眼神攻击性太大，云栀根本不敢去多瞧，对上几眼便匆忙低下头。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好久了。”
女孩儿软糯声音像一只猫爪，挠到郁柏泽心尖上，可他被这句话气笑了。
得，回了还不如没回。
“多久是多久？”郁柏泽弹弹烟灰，继续问。
她不想回答，可看郁柏泽的架势大有她不回便不放她走的架势。
深吸一口气，云栀抬起那张被风吹得泛起红晕的脸：“上个学期就开始了。”
郁柏泽嘴角噙着笑，挑眉看向云栀那视死如归的神情，舌尖舔过唇角点点头：“为什么不告诉我？”
嘴巴刚一张开，云栀又把嘴巴闭上，把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如果把实话告诉他，可能又要生气，还不如不说。
郁柏泽看着把话又咽回去的小姑娘，猛地弯腰将脸凑近去瞧那张小脸：“怎么？怕我不管你？”
猛地凑近，俊美五官在眼前放大，云栀一惊，脚下没站稳往后退一步被绊在台阶上，身体顿时往后倾倒。
“啊——！”心底惊慌止不住，卜一出声手腕便被人攥住。
“扑通扑通——”
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云栀侧脸贴近郁柏泽心口，急促呼吸着感受着那宽阔胸膛的起伏，体温源源不断传进她胸膛。
随之而来的便是脸颊的红晕、擂鼓般的心跳……
急促的心跳、苦橙花香气完全将云栀包裹住，她觉得自己像喝醉酒那般，有些轻飘。
“怎么那么不禁吓。”
带着戏谑的声音咋头顶响起，云栀从惊慌中解救出自己的神识，随即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抬手猛地将郁柏泽推开。
“唔……”力气太大，郁柏泽被她退的闷哼几声，踉跄退后两步。
云栀看着被自己推远的郁柏泽，有些手足无措的抬起手臂，在人站定后又将手臂缓缓放下，有些尴尬地望着郁柏泽。
“劲儿挺大啊，”郁柏泽退后几步站定脚步，揉着自己前胸直勾勾看着云栀，哼笑：“以前怎么没见你劲儿那么大，没使多大劲就软得不行了。”
云栀一凛，一整张脸瞬间红透双眼瞪大看着郁柏泽。
“我我我……”我了半天，云栀才把后边那句话说出来：“我要回家了，你……你你继续抽游戏吧……”
她有些语无伦次。
转身进屋，跟苏嘉言解释完便拿起书包出了网吧。
刚站在门口，她便瞧见还站在原地的郁柏泽。
抱着书包，云栀盯着郁柏泽似乎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进去继续打游戏，出于礼貌便随口问一句：“你怎么……怎么不进屋？”
郁柏泽单手插兜，迎着夜风走到云栀跟前，把她怀里的书包抽出来单背在左肩。
带着笑，将云栀耳边碎发挽到耳后，讲一句：“送你回家。”
云栀怔楞住，一眼不眨地盯着郁柏泽。
似乎觉得云栀不理解，郁柏泽随即又补充道：“以后都送你回家。”
**
回路树影绰绰，昏暗路灯照的人不清晰。
两人像往常一样，郁柏泽在前边走，云栀被郁柏泽牵着手跟在他身后，小心的往前走着。
遇到不好走的地方，郁柏泽会出声提醒，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交流。
云栀知道郁柏泽是因为祁思嘉才送她回家，是怕自己再被人堵在半道……
偶有路人经过，车灯扫在两人身上，映照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云栀手心出了汗，心跳一直在急促跳动着，与往常的感觉并不一样。
她知道是为什么，可她也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对的。
矛盾、纠结在心头蔓延开来，可渐渐却依旧被郁柏泽那些温度、关心所代替。
心底像是被欲望交织而形成的深潭，将她牢牢禁锢在里边，像是温水煮青蛙那般将她渐渐吞噬，淹没至头顶的潮水一波波打过来，掠夺她的呼吸……
“栀栀？”
一道声音突然将她惊醒，云栀一抖回过神来，撞进郁柏泽那双分外好看的桃花眼里。
“到了。”
云栀张张嘴巴，看到自家单元楼楼口，而后点点头将手从那宽厚大掌中抽出，垂落在身侧。
她按下心底的风起云涌，从郁柏泽身侧经过往单元楼里走。
脚步轻轻带过几片落叶，道两旁树叶飒飒作响，可云栀却依旧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呼吸声，带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都在自己耳畔。
路灯将暗影拉长，她盯着那两道渐渐分离开的影子，心中不断闪过与郁柏泽在一起的剪影……
——初见时的帮助、看似不经心的关心、随身携带的药膏、漫不经心的一句句喜欢、黑暗时燥热的手掌……
回想起这场半强制的感情里，云栀似乎并没有像想象的那般痛苦，相反除却郁柏泽某些时候的粗暴，她反而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些爱护。
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
心脏还在跳动，交叠暗影彻底分开。
云栀猛地刹住脚步，站定，在微凉的夜风中，她转身。
“郁柏泽。”她喊他一句。
“嗯？”郁柏泽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回她一句，“还有什么……”
话未完全出口，就被云栀打断。
她声若蚊讷，可那一字一句却乘着风吹到郁柏泽耳边，如同咒语那般将他禁锢在原地。
云栀说：“祝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