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宴会上,嬴政没有像上次一样许久之后才提问题的事,毕竟鲜于仲文已经猜到了第一个问题是有高人指点,既然上次嬴政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三日便可将问题解出,那也是对这位“高人”极有信心的。
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嬴政在宴会开始之后礼节性地寒暄几句,便与鲜于仲文开门见山道:“贵使三日前提出的问题,朕已有答案了。”
鲜于仲文并不惊讶在短短三日内大秦便有人解出了费劲心机编造的问题,一国之君敢于承诺不需七日,只要短短三天就可,那必然有他的底气所在。
鲜于仲文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大秦的高人果然不同凡响,真的在三日内便想出了答案,下臣洗耳恭听。”
听到皇帝陛下和使臣的对话,大臣们纷纷停下杯盏交错,老实坐好竖起耳朵。
嬴政嘴角一笑,开口说道:“贵使所提的五个月后还剩几名士兵和多少只羊的问题,答案既不是一名士兵和一只羊都没有了,也不是还剩一半的士兵和一半的羊,而是……”
“羊群会跑光,但还剩一半的士兵依然坚守岗位,坚守职责。”
“贪生怕死,这是人和畜生的本性,羊群在危险到来的时候,必然会逃命,这是仅仅几名士兵所控制不了的。”
“或许士兵们仍然会竭力阻止羊群逃跑,能够抓住那么一两只羊,但在大方面上,仍与全都跑光没什么区别。”
“而人虽然也有贪生怕死之心,但朕相信,朕的士兵、大秦的儿郎不会塔贪生怕死,在五个月后必然还有五名士兵,他们不会一跑了之!”
“别国的士兵会如何真不清楚,但朕对大秦的士卒有信心,他们定然不负所托,不辜负朕和大秦的信任。”
嬴政顿了顿,旋即略带激动地说道:“朕的士兵,无论前方是何险地,无论有何等的危险,都将奋勇向前,既是军令,便有如山之重,大秦的士卒必定严守军令,哪怕只剩一兵一卒,这一兵一卒也会继续坚守岗位,绝不后退一步。”
“这就是秦人的血性,这就是大秦的血性!”
听着嬴政振聋发聩,直击人心的话语,在座的大秦文武百官全都内心震荡,无比豪迈,就算是今日白天已经听过这番话的王绾几人,内心也仿佛再次被洗礼了一般。
大臣们也一一陷入了羞愧自责中,一如嬴政几人在客栈中听到这番话的反应一样,回想起当初居然会认为士兵都跑没了,便羞愧地无地自容。
“大秦皇帝的自信令下臣敬佩,并不是每位君王对自己的士卒、对自己的子民都有这样的信心,大秦君臣上下一心,令下臣向往。”鲜于仲文恭敬地再次行礼,真诚地说道。
“这个答案便是正确的答案,只有对自己的子民有充足的信任才能回答出这样的答案。”
嬴政也是稍稍平缓激动的心情,点点头对鲜于仲文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开口问道:“既然第二个问题也已解出了,便请贵使说说第三个问题是什么吧。”?
第40章第四十章这是阳谋
鲜于仲文又是恭敬地行礼,郑重地说道:“下臣的第三个问题是,敢问陛下,大秦是否有信心踏灭匈奴,大秦又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击垮匈奴,扫除这个祸患?”
鲜于仲文的话犹如一计重锤敲打在宴会上的所有人的心头,宴会上先是陷入一片寂静,随即满堂哗然。
“这是什么问题?”
“大月氏莫不是拿我们开玩笑?”
宴会上群臣激愤,没有人能够想到鲜于仲文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先前大秦君臣们还纳闷,怎么大月氏的使团一上来就主动提出只要大秦能够回答出三个问题,就愿意奉大秦为宗主国。
之前的两个问题也是偏门至极,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大家只当这是西域独特的文化,没有细究,毕竟大秦之前还未与这么远的国家打过交道,一切都极为陌生。
如今第三个问题一问出来,一些思维迅速的大臣便看破了鲜于仲文的真实意图,这是把大秦上下牵着鼻子走了,先是用奉大秦为宗主国这一好处作为诱饵,偏偏这只饵大秦又不得不吃,如今大秦气吞万里山河,既国富民强,却又内部隐患重重,如果连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岂不是示人以弱。
况且以大秦君臣上下一贯的作风,从来都是强硬霸气,即使明知其中有猫腻,也不可能退缩,在大秦开始答应鲜于仲文的条件,费尽心力解答提出的问题时,整个节奏开始被鲜于仲文渐渐掌控。
当大秦的君臣都以为第三个问题也会是偏门的机巧问题时,鲜于仲文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况且在所有人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便是让嬴政骑虎难下。
当下可谓是图穷匕见了。
如果嬴政回答大秦并不确定能否踏灭匈奴,这肯定不会是大月氏想要的答案,大秦就没有解出第三个问题,之前费尽心力、绞尽脑汁想出的前两个问题也就作废了,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向世人展示出大秦不自信的一面。
如果嬴政回答大秦有信心踏灭匈奴,永绝后患,这个消息必然会传的天下皆知,就算在座的文武百官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大月氏使团也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挑起匈奴人的情绪,那也就是变相地向匈奴宣战了。
只是如今虽然匈奴频频劫掠边境,搅得边境不宁,令大秦的君臣极为头痛,但是当下国内初平,暗潮涌动,正式出兵讨伐匈奴的时机还未到,贸然行动并没有把握能一举击溃匈奴,永绝后患,反而一旦用兵失败,匈奴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动摇国本,给刚刚覆灭的六国以可趁之机,边境上也会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