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伊总算看清,那个男子便是函宇。函宇自始至终都觉得刚才救他的女子就是雪伊,凭着那点印象,他在不停的寻找着她;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她身穿紫衣,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没看清她的容貌。即使他万般焦急,雪伊依然不肯出来见他。
他问旁边小铺的老板:“你可看见过刚才救我的女子?”
老板向雪伊的藏身处看了一下,雪伊向她暗示,不要告诉函宇;因此,老板摇摇头:“她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
“往那个方向的?”
“前面。”老板指着前面。
函宇走后,雪伊出来。她谢道:“谢谢你了。”
“小姐,你既然救了他;为何不让他知道自己?”
“闲人出手相救,没有必要相见;我要买这个香包。”她捡起刚才函宇想要买的那个香包,因为歹人突袭,他只好放下。
“好的,今天就只剩下这个了;它可是我家祖传的独门秘方配置的。”老板拿起香包给她。
“淡淡的清香。”雪伊拿起来闻了闻。
函宇走后不久,便想到忘记买了那个香包;他回到卖香包的老板那。他发现刚才自己中意的那个淡青色的香包,已经不在了。他感到有些失望,他问道:“我刚才看的那个香包,你已经卖出去了?”
老板这才意识到,他又回来了。他笑道:“被一位小姐刚买走了。”
“刚买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才走几步,东西就被人买走。
“嗯嗯。”
函宇觉得奇怪,刚才听到貌似雪伊的声音,现在又有人莫名其妙的和自己喜欢上同一个香包,真叫人怀疑;他喜欢的颜色,便是雪伊生前喜欢的。如果刚才救他的人就是雪伊,那买香包的有可能就是雪伊。“这么说,雪伊还活着?”他想着。
他问道:“那位小姐走了多久?”
“刚走。”
他没问去哪,就往反方向追去;老板被他们的一夺一藏,弄得昏头转向。他继续吆喝道:“买香包洛,独家配置的秘方哟……不来买,就没机会了。”
函宇追到一个喧闹的人群中,看着街边的人来人往,他环顾四周;神情迷茫,所有的幻想,顿时化为泡影;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雪伊?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肯出来见自己?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雪伊见到他失望的表情,很想上前告诉他,她还活着。但她不能,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默默的祈祷,让上天眷顾他;不要将灾难再次降给他,因为他现在已经遍体鳞伤。
他像丢了魂似的走着,感觉这世界上,就唯有他最孤独,最寂寞。这些来往的人是不会理解的。他枯瘦的背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像一只蜗牛,不停的移动着。他并不喜欢大府,但他必须回去。他慢慢的走上石桥,站在桥上看夜景。
苗疆的月,永远都是圆的;唯有他心中的那个月,永远都是缺的。他问天:“为何要这般捉弄于我,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
天不应,也许那些星星会体谅他的几分心情。
他想道:“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雪伊一直跟踪他,躲在桥下的隐蔽处,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函宇,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希望你没有遇见过我,你的不幸是我带来的;也许没有我,你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雪伊想道。
“雪伊,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身在苗疆,如果你还有一丝挂念我;就请别躲着我吧!”他对着夜空自言自语道。
“函宇,不见,非我意;望你理解。”雪伊想道。
“雪伊,你能听到吗?”他又道。
雪伊发现自己的眼泪竟然藏得很浅,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说道:“函宇,我就在你身边;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
函宇似乎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他向四周叫道:“雪伊,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不管他怎样的呼叫,雪伊仍然选择避开他。他无力的坐下,他感觉自己很无助,也很无奈;为什么别人的家庭都是幸福美满的,而他的家庭却这般支离破碎,连残片也不留。
他对着桥下的游人大叫:“啊……”
游人们都认为他是个疯子,没人理他,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他像一个疯子般的狂跑,撞倒了好多个小铺。老板们十分恼怒,一个老板叫住他:“你个疯子,跑什么啊?”
函宇无视他们,他心情极为不快,他大声道:“想打架是吗?”
雪伊在一旁看着,焦急万分,想道:“函宇,你不能啊;你是一个首领,不能这么糊涂。”
函宇拉着袖子,几个老板围着他;他们有些害怕他,毕竟他敢这么说,说明他的身手也不错。
“小子,我们没惹你,你为什么要来撞我们的铺子?”一个老板问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请你们不要激怒我。”
“看你的穿着,不像是一个流氓;没想到,你这么的无耻。”一位身穿棕色衣服的中年老板说道。
“你们骂够了吗?”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哥们,上。”一位身穿灰色衣服的老板叫道。
“好……”他们眼神相互暗示。
几个老板想将函宇抓住,没想到反而被函宇甩得远远的;他们不服,便站起来继续打。
突然一匹骏马腾空而来,阿木奇下马跪下:“启禀……”他看到函宇使眼色不让他讲下去,便止住了话。阿木奇驰骋前来,肯定有事;但人多眼杂,函宇觉得还是不要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为好,免得遭来非议。
“你起来。”
几个老板觉得好生奇怪,莫非他真是富贵人家?可他就算是,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撞他们的铺子?
函宇这才清醒过来,便对阿木奇说:“这些东西,是我刚才撞倒的;你去帐房拿些银条赔他们,以表我的不是。”
“是。”阿木奇不明白,平日英明的首领大人,为何今日要犯糊涂事?
老板们震住,没想到他还会承认错误。
穿棕色衣服的老板上前说道:“为富不仁,不知廉耻。”
“你们……”阿木奇本想为函宇辩护,却被他拦住:“你退下。”
“我知道错了,现在就道歉,可以吗?”函宇诚恳道。
“你这样做,无非只是作秀罢了;说不定,那天又犯同样的错误。”棕色男子将脸扭过一边。
“大哥,我知错了,这个是我随身戴的玉佩,我可以将它作为谢罪礼送给你们,只请求你们原谅我的冲动。”函宇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的玉佩双手奉给他。
穿棕色衣服的男子拿起玉佩男子看了看,觉得此物非寻常物,便不好收下,怕惹来横祸,便拒绝道:“你以为我们都是些敲诈勒索之辈,随便要你的东西?”
“你们既不肯收下我的东西,又不肯原谅我;究竟要我怎样做?”
“我要你现在就磕头,认错。”
函宇犹豫半会,阿木奇使眼色不让他跪;但最后,他微笑道:“好,我跪。”函宇欲跪下。
阿木奇怒拔长剑:“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家少爷不是随便就可以给你们下跪的。”
“阿木奇,今天我确实做得不对,我不该无缘无故的撞倒他们的铺子;我如果连这点错都不肯承认,以后还怎么管理诺大的大府。”函宇跪下。
老板们被他们的对话弄糊涂了,什么管理大府?这些事情不都是由首领大人来管吗?莫非他就是王氏部落的首领,或者是未来的继承人?
函宇准备磕头,他们又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履行自己的诺言;我既然做错事,就该道歉。”
穿棕色衣服的男子不语,暗中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与常人不同;他的穿着,他的相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从容、大气。
函宇磕完头后,穿棕色衣服的男子立即跪下:“请首领大人降罪。”
“你何罪之有?”函宇惊讶。
几个老板面面相觑,为什么他刚才一句话不说,现在倒要跪下来?
“你先起来。”函宇俯身扶他。
“我早就知道您是大人,我却要大人受这般凌辱,大人若不降罪于我,我将长跪不起。”他不愿起来。
“那里的话,我和你们是一样平等的人,没有贵贱之分;不管是谁,做错事,就得道歉,接受惩罚。”
此时围观的人竞相来看这位做错事敢于承认错误的首领;都高呼:“首领万岁!首领万岁!”
“大人教育的是,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大人。”
“你起来说。”函宇扶他起来。
男子看了看四周,便摇摇头;这儿人太多了,他不敢说,这件事非同寻常;弄不好,全家人都要掉脑袋。
“你随我们回大府吧。”函宇道。
他们一起离开,围观的人,也都渐渐的散了;雪伊看到阿木奇来后,心也放宽了许多,便独自离去。
途中,函宇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雪伊了。”
“你说,夫人还活着?”阿木奇问道。
“虽然不确定,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如果夫人还活着,相信她一定有难言之苦,大人不要太伤心了。”
“我想,也许吧!”
回到紫寒院,男子告诉他们,他来自西北侧的一个小村寨。有一天,村里来了一群黑衣人,那帮人将他们的粮食抢光。没了粮食的族人,有的饿死,有的逃离那个地方。而他,好不容易带着家人逃离村子,在大府的集市找到活儿,没想到家母又生病。日子一天比一天酸苦,他想告状,却不知如何才能见到首领大人。
听到他的阵阵言词,就像晴天霹雳;函宇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悲悯的小鸟,被关在大府这个笼子里,不能飞出去,知道外面的情况。他命人送给男子几石粮食,以示自己的不到之处。
自从男子反应事情后,函宇更注重族人们的日常生活,经常在集市上贴布告,内容是“有关反应大府的一切不满,可以直接到大府告状;每位告状的人,赏五石大米”。
这样的布告,让很多人有机会倾吐心里的苦水。果然,不过七天,来告状的人,有百余人。场面浩大,可谓空前绝世。
阿木奇觉得首领这样做有些不妥,他说道:“大人,您这么做,会不会逼蛇咬人?”
“将军,我就是要逼蛇咬人。”函宇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他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忍让。
世奇听到这个消息后,拍案而起:“这个函宇,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觉得函宇的这项措施就是针对自己而设的。
“夫君不必大怒。”云珠从门外走进。她也听说了函宇的这一项措施,但她不认为是一件坏事;函宇这么做,无非是想尽快除掉世奇;但他们可以利用这点来治函宇,让他死在自己挖的坑里。
“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他有些不解。
“所谓风不吹,沙不飞;风若吹了,那沙就由不得风了。”云珠笑道。
“你的意思是?”
“我说过,我会和夫君一同面对困难;难道夫君忘了?”
“我现在没有闲情与你争论,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
“函宇既然想要借此来抓住夫君的那柄,夫君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除掉他。”
云珠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夫人,说得有道理。”
云珠暗自欢喜,世奇始终还是离不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