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奇走进云聪的书房,发现窗前排放着一盆雪兰;像极了雪伊房间里的那盆,他上前闻了闻,散发清香; 让人感觉一阵清爽。他找遍了整个院子,却没发现任何有关雪伊的踪迹。
他告辞李首领回到王氏部落,今天所见之物,让他久久不能入睡;云聪是爱雪伊的,他以前听云珠说过他们不是亲兄妹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如今他该相信了。云聪夺走了他的爱,一切都是阿娘和云珠所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是他们让自己一无所有,他狠毒了他们。
世奇提壶到湖边,垂在杨柳下;雪伊走了,他再也看不到她;即使以前雪伊从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但他很开心,因为每天起来都能到紫寒院门前去看她;而现在,她走了,紫寒院里只剩下些枯枝败草。
他在桥上喝酒,看到一个丫鬟长得有几分相似雪伊,便上前拦住她:“雪伊,你去哪儿了?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丫鬟害怕的躲开,他越发凶猛;他抱住了丫鬟,丫鬟大叫:“少爷,请放开奴婢?”她的呼叫声惊到了云珠;云珠赶到桥上:“世奇,放开青儿。”
“青儿?你叫青儿?”他指着青儿问道。
“青儿拜见少夫人。”青儿跪下。她害怕的低头。
“世奇,青儿是我刚买回的丫鬟。”
“青儿,你为什么叫青儿?”世奇东倒西歪。
青儿愈加害怕,看到主人凶狠的眼神,她连死的心都有。她急忙告辞,被世奇拦下:“雪伊,你要去哪儿?”
云珠用眼神暗示她,叫她快点走。青儿挣脱出去,她连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她刚来,还不知道主人的脾气;但在刚才的表现中,她可以看出主人心胸狭隘。她惹怒了主人,她焦急的等待着主人的惩罚。
第二天,终于有人来叫她,她走到主人的房间。主人坐在远处,表情是僵硬的,似乎整张脸和脸骨是分开的。青儿低头跪下:“不知少夫人找我有何事?”她的手在发抖,她的膝盖在震动。
“青儿,抬起头来?”云珠叫道。
她不敢抬头,她只希望主人快点给她惩罚。她依然将头埋得很低。
“青儿,你没听见吗?”云珠发怒。她靠在椅子上,将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是,少夫人……”青儿徐徐抬头,发现主人左手旁边的桌上有一条鞭子。她害怕的将身体缩成一团。
云珠看青儿眉梢间还真有几分相似雪伊,便心生怒火:“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青儿不知。”
“好个贱婢,敢公然勾引少爷,不想活了是吗?”云珠拍案而起。
“不,夫人,我没有勾引少爷。”青儿猛向下磕头解释。
云珠拿着鞭子向下走来,青儿害怕的往后躲;云珠一鞭过来,只听到“啪……”的巨响,便发现世奇的右肩上已经有一条血迹。云珠木然,鞭子往下掉。青儿脸上的泪滴还没干。
“你这样,未必太狠毒了?”世奇用左手包住伤口,鲜血像泉水般涌出。云珠急忙过去包住伤口,被世奇一手推倒:“滚开……”
“世奇,我……”云珠起来坐在地上。
世奇走向青儿:“你没事吧?”他看着她,今天总算看清楚;青儿虽长得像雪伊,但她不是雪伊。雪伊总能给他一种遐想的空间,而青儿只是能给他一个单面的视觉效果。
青儿起来,她没有搭理少爷;即使他对自己含情脉脉,但她知道主仆有别。
“青儿,你怎么不说话?”
青儿看着他痴迷的眼神,她内心一股暖流;她突然喜欢上这位偏偏公子,他是那样俊美,像天地间故意雕塑的。她望他许久,终于开口:“青儿多谢少爷关心?”
她的腼腆深深的吸引住世奇,与云珠相比;他们一个是仙女,一个是魔鬼。他牵住她的手:“青儿,别怕。”
青儿害怕的躲开:“少爷,青儿卑贱。”她急忙跪下,希望世奇不要在靠近她。世奇的一切行为云珠都看在眼里,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大拇指;大拇指被划破,冒出了鲜血,但她没感到疼痛,因为心里的痛已经无法被任何代替。
“世奇,难道你要给我难堪?”云珠问道。
“青儿,你看,头发都乱了。”世奇似乎没听到云珠的话,迟暮的看着青儿,似乎她即刻就要化为一缕空气。
“世奇,你在无视我?”她睁着眼睛,泪流簌簌留下。
“云珠,我累了,我不想再和你吵。”他将青儿的头发往后梳,这样看起来更像雪伊。
“云珠,青儿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不允你再对她做什么。”他将青儿带走。青儿回望云珠,她是那样的可怜,像一头猛虎没了牙齿,想吃却不能吃。
“她是你的妻子?那我是什么?”她跑向他们,被裙子绊倒在地下。
世奇将青儿留在身边,他叫人给青儿量身,制作衣服。青儿穿上他的衣服,像极了雪伊,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他痴迷许久。青儿的衣服是模仿雪伊刚嫁进来时所穿的衣服;世奇命人从中原请来乐师,教青儿弹古筝和跳舞。
他每天起来为她画眉:“雪伊,你今天好美?”
青儿愣住:“夫君,我是青儿。”
“哦,青儿。”他尴尬道。
“夫君,雪伊是谁?”雪伊出事的前天她才来到大府,她只听说首领夫人有倾国的佳貌,却不曾知道她的名字,更不曾见过她。
“雪伊,是……一个人。”
青儿依偎在他的肩上,自从跟了他,她就一直听到他在叫“雪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何让世奇久久不能放下?
她独自到花园散步,所遇之人都痴痴的看着她。有的人看到她后,急忙掉头跑;有些人看到她,眼珠不会动,嘴巴张得像山洞般大;而有些人看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点头哈腰:“拜见夫人。”
她傻愣的站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两个丫鬟向她走来,鞠躬道:“奴婢拜见夫人。”
丫鬟走后,青儿听到她们私语:“雪伊夫人回来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像?难道看错了吗?”
“雪伊夫人,是世奇经常叫的那个人名字吗?”她好奇道;该不会大家叫她“夫人”而不是因为她是世奇的小妾,而是首领的夫人。
她转身又问:“打扰一下,我是?”这种问题似乎有点让人无法想象,但她已经开口了。
“夫人,您难道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丫鬟感到疑惑,想必是那场大火,让夫人从此失去了记忆。
“我真的不记得了。”
“夫人还记得那天的事?”
“那天?”
“您被绑在十字架上,被大火围住,后来被一个男子救下。”
“你是说,我是首领夫人?”
“对,您就是雪伊夫人,以前雪伊夫人就穿成这样。”
青儿愣住,向后退几步;丫鬟挽住她:“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她感觉头晕目眩。
“夫人,我扶您回去休息。”
青儿感到全身软绵绵,便让她扶自己;丫鬟将她扶到紫寒院门前,她发觉不对劲,便说到:“到了没有?”
“这就到了,夫人。”
青儿越发觉得不像自己住的院子,抬头看上面写着“紫寒院”。
“紫寒院。”她好奇道。
“夫人,这就是您的院子。”
她更蒙了,她连这个地方都没来过,想必一定是雪伊夫人的院子。她问道:“这就是雪伊夫人的院子?”
“对,夫人,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青儿一时也无法解释,便让丫鬟回去;她坐在石板上,等头清醒后,再回去。她听到院子里传来哀婉的琴声,是古筝,她进去;来到一座亭子旁边。看到一个男子在帷幔中弹琴。她只看到他的背面,消瘦的背影,让她不禁陷入凄婉的氛围。轻纱帷幔挡住了男子,想必他就是首领。她不敢上前,便站在那静静地听着他弹奏。他在哭泣,他的声音很沙哑。她不禁用手绢跟着擦泪,不知为何,她如此的同情首领和夫人。她想他一定是找不到夫人,才如此哀伤。
函宇抬头发现旁边有一个人影,像雪懿。他放下琴,向她跑来:“雪伊,你终于回来了。”他抱住她,她拿开他的手,跪下:“大人,我不是夫人。”
“雪伊,你怎么?”函宇将她扶起,发现她长得并不像雪伊:“你是?”他放下手。
“大人,我是世奇的刚纳的妾室,青儿。”
“你不是雪伊,为何要穿雪伊的衣服?”他显得有些生气。
“大人,我不知道。”
“好了,你且退下吧。”
函宇消沉的往池边走,上天给了他一丝希望,却活活的夺走;雪伊,你到底在哪儿?他仰望苍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老天一次次的和他开玩笑,他将一颗石子扔进池里,冒出一朵水花。
青儿回到房间,她脱下世奇的衣服,穿上破旧的衣服。世奇回到屋里,发现青儿的衣服挂在架上,便向床里走去,却发现床榻上空空荡荡。他害怕的往外跑:“青儿……”他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找不到青儿,他怀疑她已经离开了大府。
青儿走了,她总算明白世奇爱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轮廓,雪伊的灵魂。世奇快马加鞭随后,在一片花海上,看到她背着一个包袱,向前迈步。
“青儿……”世奇挥鞭大叫。
青儿听到马蹄声,便向后看;是世奇,他来了;她在考虑要不要跟他回去?世奇来到她身边,下马:“青儿,为何一声不吭就走?”
青儿继续往前走,世奇拉住她的手臂:“青儿,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世奇,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将我留下?”
“我……”世奇愣住了,对啊,他不爱她,也从不了解她,为何要将她留下?于是放开她的手。
她走了,看她远去的背影;他策马向前,将她抱在马上。青儿挣扎:“世奇,你不能这样。”她走之后,其实也希望他快点追来;他终于追来了,她虽然在挣扎,心里却是很矛盾。她真的要回去吗?回去那个让人精神高度紧张,人人都认为自己是雪伊夫人的大府里。
“你为何要离开?”
“随心而去。”
“可你的心并不想离我而去去。”
“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如果你真想离开,为何不骑马?还故意让我追到你?”
“你真坏……”
他们在花海中欢笑,也许只有像青儿这般清纯,才能让世奇找回一点欢笑。
回到大府里,她不愿再穿上那些衣服,因为那些衣服并不属于自己;她要活出自己,不能活在雪伊的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