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将士眼见进入城中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不禁吐了吐舌头,吓得全身发抖好似筛糠,发了一声喊,掉转身形,拔腿狂奔,四下乱窜。和刚才一样,众人疾驰狂奔,犹似足不点地一般。只不过刚才来时是为了抢钱,现在是为了逃命,心情难免会有大大的不同。
赵韪军本就无心恋战,再加上赵韪起了模范带头作用,便逃到更加的起劲了。赵韪暗夜跑路,好似惊弓之鸟,一路之上难免风声鹤唳。一气奔出了十来里,不见有追兵追来,惊魂稍定,计点军士,仅剩下一万余人,其他人皆不知去向。
便在这时,四下喊声大震,暗夜突然有一支兵马出来,为首一员大将却也认得,乃是刘璋手下将领吴班。吴班奉令领五千军埋伏在此,只待赵韪军一来便冲杀而出。赵韪军此时已是惊弓之鸟,哪还有心抵抗,听得喊杀之声便四下乱窜,跑得个无踪无影。
赵韪见不是头,急忙领败军往东而走,一路之上,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好不狼狈。行出十数里,四下里喊声又起,却是蜀中大将吴懿领军上来冲杀了一阵。赵韪仍是不敢稍停,撇了吴懿继续向东奔去,又奔出十数里,已是老脸煞白,口中白沫乱吐,全身乱颤,再也走不动了。
他手搭凉棚,四下一瞧,发现此地离大寨甚近,便放下心来,复又计点军士,发现仅剩下五六千人,个个面如土色,疲惫不已,已不能再战了。便在此时,前方火把乱晃,人影憧憧,似又有一彪人马冲杀而来。
赵韪见状头皮发麻,吓得险些从马上摔将下来,颤声说道:“怎么这里也有埋伏军马啊,今番我要死在此地矣!”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感叹身不逢时,闭目待死之际,忽闻前方一人喝道:“前方是何路兵马?来者可是赵将军?”
赵韪闻言一怔,一脸难以置信,愣了半晌,方颤声说道:“李……李……异!”
来人大喜奔上前来,回答道:“正是末将!”
赵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军大败的,特地赶……”说到此一见李异身后兵马,个个愁眉苦脸,全身乱抖,不比自己手下的那些败兵好多少,显然不是赶来救援。赵韪长眉一轩,大为疑惑,便问道:“你的军队为何也如此狼狈?”
李异叹了口气,回答道:“唉,末将无能,将大寨给丢了。”说完此语带哭腔,都快哭了出来。
赵韪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什么!竟有此事?”
李异回答道:“将军走后不久,蜀将严颜便领着一军,好似从天而降一般,突入大寨,四下放火。末将猝不及防,吃了大亏!末将无能,还请将军治罪!”
赵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我不也是闹得灰头土脸的?并不比你好哪去,怎么会来怪你。”
李异说道:“如今大寨已失,此地不可久留,不如退往江阳城,再做区处。”
赵韪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说完辨明方向,拨马便行,边走边说道:“这次是什么人在为刘璋出谋献策?刘璋手下的大将我都十分熟悉,没一个有如此本事的。要知道他手下有如此高人,我也就不会干这傻事了!唉!”
李异说道:“我曾听闻严颜手下兵士在说庞军师什么的,据说好像是人称‘凤雏’。距离远了,也听不太真。至于这个庞军师是何许人,就不太清楚了,想来是他在背后搞鬼。”
赵韪捋了捋长须,沉思半晌,一拍脑门,说道:“庞统!刘勋手下军师庞统!当时刘勋的三千兵能顺利的拿下绵竹,逼退我军,我就应该想到是他在搞鬼了。唉,一时大意,致有大祸,恨啊!早知道……”
李异闻言一脸不屑,心道:“早知道,早知道,你天天就会早知道。要你都能早知道,估计现在已经当皇帝了,还用得着逃跑么。”
赵韪和李异合兵一处,共同逃跑。奔到江阳城下时,天已蒙蒙亮了。赵韪领兵来至近前,见城门还未开,大是纳闷,便令一小卒前去叫门。怎知那小卒还叫不上三声,飕的一支冷箭飞出,正中那小卒眉心。那小卒还来不及惨呼便已倒地死去。便在这时,城上一声鼓响,一员大将手执铁枪从城墙边上闪出头来,微微冷笑,说道:“我已取江阳多时矣!特在此恭候大驾。”
赵韪抬头一看,那人却是蜀将张任,此人勇猛异常,极难对付。前番攻城时便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白白损折了不少人马,至今心有余悸。赵韪见张任把手江阳,心道自己这点败兵冲上去也是填坑,再者这些败兵奔了一夜了,哪还有心思再战。想到此,便将鞭一挥,大声喝喊道:“撤!”带着手下这些一个个晚上没合眼的败残兵马,灰溜溜地撤到江州去了。
张任看着赵韪军仓皇逃离的狼狈样,哈哈大笑。过了半晌,忽然看见远处来了一对军马,打着汉字大旗,为首的正是刘勋。张任连忙上前拜见道:“左将军,赵韪已正在往江州方向逃窜。”
“好,他就交给我吧。”
刘勋说道,面无表情。
“那就有劳将军了,我回成都复命去了。”张任率军往成都赶去,心中正在盘算着,如有所思。
…………
益州州牧府上,刘璋坐于案前,左手搂着歌姬,右手端着酒爵。正悠哉悠哉之际,却见张任走了进来,忙问道:“江那里怎么样了?”
张任说道:“一切皆不出所料,江阳已被我拿下了,赵韪绕城而走,逃往江州了。”
刘璋放下酒爵,挥退歌姬,一拍桌案,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张任道:“如今赵韪已是强弩之末,机不可失,还请主公速差人接管江州,以防被刘勋趁机占领了。”
刘璋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你看差谁合适?”
张任略一沉凝,回答道:“冷苞便可。”
刘璋点头道:“好的,就依你之言。不过我听说,刘勋好像在江州左近也埋伏了一支兵马。这个刘勋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亚于其父啊。”
张任道:“此人确是雄主。不过计策多来自于他的军师中郎将庞统,庞统所谋无不中。主公可劝他留下来,为主公效力。”
刘璋叹了口气道:“我曾经提及此事,可惜被庞统拒绝了。”
张任长眉一轩,说道:“庞士元,号称凤雏,此人实在过于厉害。他既不肯为我所用,留下总是个祸害,不如……”紧跟着右手虚劈作了一个杀人的手式。
刘璋闻言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摆手,说道:“不可,不可,不可如此!刘勋好心助我,我怎可害他的心腹之人。”
张任道:“刘勋不是不想得到益州。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他不敢现在下手罢了。一旦他有了机会,必来同主公争益州。庞统已熟知蜀中地理,再加上他机变无双,一旦刘勋有了他的帮助,领兵来攻,明公危矣!”
刘璋闻言面有惧容,低头沉思半晌,方道:“刘勋仁义之人,断然不会出此,你不可乱说。”
张任回答道:“兄弟手足之间为夺利益,尚且自相残杀。何况刘勋与主公不过只是同族而已。”
刘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办?”
张任回答道:“这刘勋一到成都,便同主公所不信任之人,诸位如李恢,严颜之流过从甚密,像这次他疏远冷苞、刘璝等人不用,竟用严颜、吴懿等别有用心之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还请主公早下决断,不然悔之无及。”
刘璋皱起眉头,说道:“可刘勋毕竟于我有大恩,我如何能杀他的心腹之臣。”
张任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果主公犹豫,那离大祸就不远了,正好现在趁着刘勋大军不在成都……”
刘璋本不想杀庞统,却被张任几句话给唬得面如土色,思索半晌,方道:“你说该怎么办?”
张任道:“来日明公可邀庞统前来饮宴,在廊下伏下五百刀斧手,以掷杯为号,伏兵齐出,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刘璋疑云顿生,回答道:“这能行么?”
张任道:“庞统不会功夫,匹夫可制。这五百刀斧手出奇不意,必可成功。”
刘璋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还是觉得事有可虑,算了还是别这样做了。”
张任大声喊道:“还请主公三思!”
刘璋六神无主,垂首不言,过了半晌,方道:“算了,就这样吧。不过这掷杯,我不能,我实在下不去手。”
张任大喜,说道:“既是主公不愿掷杯,到时我来掷便了。”
刘璋无奈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好,就这样吧,你退下吧。”
刘璋心里对于是否诛杀庞士元,依旧犹豫不决,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明天在宴会上依情况来决定。随后,刘璋派人通知庞统明天前来参加宴会。庞士元接到刘勋的邀请后,心中疑惑不已,知道其中肯定有文章。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去,刘璋必定存疑,对于以后自己的主公刘勋夺取益州非常的不利。
所以,前方即使是刀山火海,庞统也决定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