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恢面不改色,仰天大笑,良久不绝。赵韪嘴里吐了白沫,心想,他妈的,你这个奸滑小鬼,这个斩字就是不让我说啊。想到此便问道:“你为何发笑?”
李恢摇头苦笑道:“我不笑你,只是笑我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得人,竟把你当成了解危济世的明主。”
赵韪大怒道:“你明明是诈降,想我赚我进城,被我识破,还敢狡辩!”
李恢冷笑道:“我如何是诈降?”
赵韪又打量了李恢半晌,见他始终面色不改,不像作伪。颜色登和,说道:“我刚不过是稍加试探,还请先生勿怪。”
李恢说道:“哪里,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要小心些。我在刘季玉帐下,他对我是言不听计不用,后来竟然抓住我的过错,把我贬去看了城门。我心中愤恨不平,这才来此投奔将军,还请将军万勿见疑。”
刘璋有眼无珠,世人皆知,这样的烂事,他肯定能干得出来。赵韪听到李恢的话后就不在怀疑他了,说道:“只要你能成此大功,助我夺了益州,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李恢摆了摆手,正色道:“我不是为官爵而来,而是为益州的百姓而来。”
赵韪说道:“先生弃暗投明,实是天助我也,我有先生定成大功。”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先生在什么时候打开门,我这里好去接应。”
李恢回答道:“这事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不能规定准确的日期。”
赵韪点头道:“先生之言甚为有理,不知我当如何策应?”
“那这样吧,我在城东山林之中选择一大树作上记号,将书信藏于树中,到时将军可差人去取。”
然后,李恢向刘璋说了详细具体的联络方法。
“如此甚好,就依先生。”
听了李恢的计策后,赵韪深为叹服,连连点头称是。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眼看离法正所定的议和日期只有一日了,而李恢所定的那株大柏树上还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赵韪急得在大帐之中团团直转,不停地差人前去打探消息,哨探流水价似的来报没有,他也流水价似的吐着白沫,几欲晕倒。
酉时时分,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李恢那仍是没有消息。赵韪此时已没有力气再转圈了,躺在卧榻之上,一脸病容,轻声呻吟,头上缠着块黄布,显是急火攻心,生病了。
过了约摸一顿饭功夫,一名小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报告道:“将军,大喜!城东山林间一株大柏树上发现了李恢所留密信!”
赵韪闻言大喜,不知病之何往。跃然而起,将头上黄巾一揪,掷于地上,显示病情好转了,急忙说道:“快拿与我看!”
那小卒忙从怀中取了密信,恭敬递上,赵韪急忙接过,拆开封固,展开一看,其文曰:“前两日急切不得机会,是以不敢以将军联络,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由于明日便是议和之期,刘璋手下大将均不以为意,相约于城中饮酒,预先庆贺。城门防守颇为松懈,此万世一时之良机也,还望将军切莫错过。我将于三更时分,立白旗一面于东门城楼。将军但看白旗所立之处,便是接应之处。还请将军速速准备,克成大功。”
赵韪浏览完毕,心中大喜,拿信的右手神经质地乱抖着,不住地说道:“好!好!好!天助我也!”顿了顿,然后下令道:“传我将令!请诸路将领速到大帐之中来见我。”
过不多时,诸将毕集。赵韪清了清嗓子,扭捏作态一番,才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众将。众将闻言之后仿佛见到了成堆的金银,成群的美女在他们眼前不住的乱晃,个个口水乱流,群情激奋。
赵韪捋了捋须,微微一笑,说道:“高欢!”
“末将在!”
“今夜二更时分,你领五千军马出发,三更时分务必要赶到东门。但见有白旗接应,便冲将进去,我亲领大军为你后应!”
高欢平素就爱贪些小便宜,闻言之下,大喜若狂。心道这可是抢先进城乱抢东西的美差,只要自己率先进城,这有什么值钱的珍宝、漂亮的美女还不都是自己的。等到别人赶到的时候,估计也就剩下些渣了。想到此便一脸亢奋,高欢高声应道:“是!”
众将看着高欢屁颠屁颠的退了下去,目光里满是羡慕,不知不觉之间,口水已流了一地。
赵韪微微一笑,说道:“李异!”
“末将在!”
“你领一万五千军马防守军营大帐,切莫有失!”
李异听后自己又是防守后方,心中很不满意,想到此一脸郁闷,应道:“是!”
赵韪又命令道:“其余众将,随我率着三万大军,赶至东门接应高欢,攻进成都!”
其余众将也知好东西定是先被高欢抢光了,留给自己的也就是一些挑剩下的处理品,没什么用。闻言之后纷纷应道:“是!”由于心有不忿,这声“是”便显得有气无力。
二更不到,高欢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五千军马杀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过了约摸半个更次,赵韪再也等不及了。急急忙忙的武装上了心爱的黄金锁子甲,身披大红蜀锦战袍,对镜一照,果是威风八面,有割据一方的一代诸侯的雄风。赵韪在镜前摆了几个优雅的造型,自我陶醉了半晌。这才跨上自己心爱的雪白川马,领着早已集合待命的三万大军,赶至东门接应高欢。
赵韪驻军之处靠近江阳城,就在成都之东。而李恢所定之处也是成都东门,甚是近便,不需绕来绕去便可直接攻打,因此赵韪接到了李恢的消息之后,觉得自己好似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乐得个屁颠屁颠的。其时是腊月上旬,三更时分,月已落山,四下一片漆黑。赵韪军在暗夜之中行了半晌,忽见远处成都城中火光冲天,隐隐可听闻阵阵喊杀之声,显是高欢已经得手了。赵韪见状大喜忙令手下将士加速前进。其实那些将士生怕去得晚了,什么都抢不到,根本不用他吩咐,个个轻功陡进,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迈步狂奔,急驰如飞。
赵韪大军又奔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离东门尚有数里。便在此时,一名小卒急冲冲地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报!高将军所领五千人马已杀入城中,城中守军不意我军猝至,无心恋战,纷纷逃窜。如今成都大部分都已在我军掌握,只有少数地方还在负隅顽抗,不时也当扫平,高将军已赶去抢东西去了,他叫将军赶紧过去,迟了便连渣都没有了。”
赵韪军将士们闻言心里凉了半截,心道:“果然如此,这个高欢也忒不是东西,抢东西居然这么快,看来自己再不快点什么也分不到了。”一想到此,便和通了电一样,足不点地般地狂奔而去,赵韪军手下将士终于在金钱的刺激下,领悟到了当世最高深的轻功“草上飞”的速度。
数里距离说到便到,过不多时东门在望,赵韪定盯一看,城中火光已消逝不见,想来是被高欢扑灭了,四下复又一片漆黑,东门之上无人把守,唯立白旗一面,在黑夜之中却也是十分的醒目。
赵韪长眉一轩,对那报信的小卒说道:“怎么城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小卒尴尬地回答道:“都去抢东西去了。”
赵韪大怒道:“抢东西就不要命了吗?城门怎可无人把守!再者谁叫他们去抢东西的?我们可是仁义之师,如何能够侵扰百姓。”
那小卒闻言一脸不屑,悄声嘀咕道:“你也没让我们不能抢啊!我被派来报信没东西可分,本就一肚子火了,你还来数落我,我的委屈向谁说去啊。”
那人声音虽小,可还是被赵韪听到了。赵韪怒不可遏地大喊道:“嘀咕什么呢?还不给我在前头带路!”
那小卒一脸郁闷地说道:“是!”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前头领路了,赵韪毫不怀疑,率军继进。大军进了瓮城,行不数十步,忽地城头之上鼓声大响,城楼两侧闪出五千弓弩手来,二话不说,乱箭齐发。一时之间,箭如飞蝗,密密匝匝,由四面八方疾飞而至。
领路的那个小卒早有准备,一猛子的向边上窜出了七八丈远,早有人埋伏在那,将其接应上城去了。赵韪军一心只想着抢钱,哪曾料到会有埋伏,猝不及防,冲在最前头的那些抢钱的士兵纷纷乱叫,中箭倒地,霎时之间,瓮城之内便已尸集如山了。
这时还未进城的将士总算明白过来,这次不是来抢钱的,而是来填坑的。纷纷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进城,这才捡了一条小命。至于刚才他们还在抱怨队伍走的太慢,害得自己进不了城,现在却在庆幸自己没有急忙入城。
赵韪身在中军,其时尚未进城,听得前方怪叫呻吟之声此起彼伏,吓得面如土色,大声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快撤!”说完也不顾其他将士,拔马掉头便跑。
可是,赵韪能跑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