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和向非玉扔掉了所有家里近期的杂志和报纸,甚至拔掉了网线,虽然苏然几乎不与外界交流,根本不会去看这些,但是以防万一,她现在实在不能再受到一点点刺激,就怕她一个想不开做傻事。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条,一个快递送上门说要苏然签收,还必须是本人。苏澈此时去了公司,毕竟金宇那边有个会议要他参加,他原本想直接拒绝的,不过思量了一下,还是去了。
叫苏然出来签字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情况一下又解释不清楚,向非玉陷入两难之中。
“谁送来的?”
“对不起,先生,顾客要求我们保密。”
“要不这样。”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跟我进来一下。”
向非玉领着快递员到苏然房间,然后他轻轻握住苏然的手,即便提前带上了手套,他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担心苏然能力的暴走,还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怎么搞的,他心里嘀咕,又不是没牵过女孩子的小手。他用苏然的手写了苏然的名字,快递员这才走了。
快递包裹非常轻,跟空的似的,把包裹放在苏然眼前晃了晃,明知她不会有任何反应,向非玉还是说:“苏然,你现在不能开包裹,那就我来帮你开,绝对不是故意找借口哦。”
包裹很好拆,三下两下就搞定了,里面是一张红底烫金的请柬,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醒目大字——请柬。是个人都知道是谁送来的了,除了沈君博和王静安,谁会在这节骨眼送喜帖过来,而且还用这么高级的纸张。
向非玉赶紧把东西往背后一藏,偷眼瞄着苏然,她看见了吗?应该没有吧,反正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应,刚刚在她眼前拆的东西,连眼珠子都没见转一下,肯定也就当做没看见的吧。向非玉得出这一番结论后,安心很多,就放好了请柬,走了出去。
一模一样的请柬苏澈和向非玉后来也都收到了一张,一个是金宇的合作对象,一个是曾经保护过沈君博的警察,邀请他们参加婚礼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对于财大气粗的两家来说,婚礼当然要越隆重越好,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股民知道,从今以后,金宇将变得更加强大,大家尽管可以放心,之前设计稿的失窃,不过是个小意外,完全不伤脾胃,而且威盛的总裁苏澈也到场了,更加说明他们之间关系的融洽,完全不是大家担心的那样。
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底下,是沈君博近来最爱做的动作,苏澈的话不停地在他脑子里打转:“你知道个屁!你以为你了解到的就是真相吗?别丢人现眼了,你现在如果一定要这么对苏然的话,我保证你以后一定后悔到死。”
“真相”,难道那些还不足以说明真相吗?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苏然,当然他也知道苏然住在苏澈那里,果然一旦在自己这里失去保障之后就马上另找庇护了吗?薄情,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词语!但他又想起自己父亲脱口而出的“放心,我的决定绝对是为你好的,五年前是,现在也是”,五年前,他究竟做了什么决定,是不是同样和苏然有关呢?
沈君博觉得自己脑子很乱,他一直很冷静,可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让他发现,许多时候自己都被蒙在鼓里,自己往往都是最后才知道事情的那一个。他盯着自己的手机,仿佛在思索什么,张了张五指,他慢慢地打出一个电话。
最近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苏然收到了一张法院的传票,金宇集团对她正式提出诉讼,要求她赔偿各种损失。
童晓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苏然的住处,找到了苏澈家里,一看见苏然的样子,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好好的人怎么成这样了,苏然你说句话嘛。”
一旁的苏澈听了内疚不已,他没有再联系那个人,但是也没有揭露他的身份,因为他不想让沈君博太好过,同时也做好了打算,等这件事情一过说什么也要带苏然回去,让她慢慢恢复,哪怕之后她会恨自己也无所谓。
“唉我说你们总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向非玉忿忿地说,“他的心肯定是钻石做的吧,贵是挺贵,硬也是硬到不行啊。”
“这件事总裁是过分了点。”童晓擦擦眼泪,讲话还带着点哭腔,“不过一直找不到小偷,可能是有些着急。”
“着急了就能随便找替罪羊啊,他是属狗的乱咬人啊。”向非玉说一句,就啊一声,语气异常激烈,“那么多钱,她赔的起么啊?”
“他这是做给我看呢。”苏澈开口了。苏然在外人看来是他的未婚妻,自己又是与金宇的合作商,未婚妻犯了点错,他来弥补,再正常不过了,虽然那天酒会上听到自己说苏然是未来菲尔德侯爵夫人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而且自己事后也有意无意地说过苏然很独立自主,不依靠自己,但是金宇现在的意思就是,起因是你未婚妻,你身为未婚夫怎么好意思追究,如果他执意要求赔偿,就会让人怀疑这是他和苏然自编自演的一出戏,更关键的是,苏然现在住在自己这儿,这下完全有嘴说不清,知情的人肯定会这样想,瞧瞧自己未婚妻都被告了,别在乎这点钱了行不。
而这个时候,沈君博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发现自己的父亲通知了律师,让他用金宇的名义起诉苏然,这就是他说的“绝对为他好”做出的决定吗?那么五年前为他好而做出的决定又是什么呢?这时他也明白沈东平说的“偷稿子的到底是谁不重要”是什么意思,父亲把苏然当做了一个筹码来与苏澈交易。一想起之前警局的李局长对他旁敲侧击的一段话,他心中更是充满了谜团:“小沈啊,有些时候,只有舍小取大,苏然那孩子是可怜了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五年前,除了自己看到的,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苏然从来不说,苏澈愤怒成那样也没有透露只言片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父母绝对是有参与其中的。沈君博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阿君……阿君。
他猛地站起身子,打开窗子,可是四周并没有人,再仔细听,声音又不见了。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过,这段时间隐隐约约地总能听到,或者说感觉到苏然在喊他的名字。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还嘲笑了一下自己,人家都这么骗你了,你还忘不了她,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想,他甚至能够感觉出现在的苏然状态很糟糕,没有希望,无尽的空洞和苍白。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有时候他会试着去感觉别人,得到的却是什么都没有。
婚期就在三天后,沈君博并没有身为新郎的喜悦,在他看来,这场婚姻与其说是利益的结合,更不如说是他对苏然的一种报复,你以为我只能爱你么,如今我即将结婚,可是新娘却不是你。他知道王静安偷偷地快递了一份喜帖给苏然,他本来可以阻止,但是他没有,他很想看看,到时候苏然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苏澈最终还是取消了让金宇赔偿的决定,虽然看金宇得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要让苏然再受一次伤,他更是不愿意,而且现在他对于金宇会怎样已经一点也不在意了,反正沈君博也要结婚了,苏然这样子的情况也必须和自己回英国治疗,让那个人和金宇他们慢慢斗去吧,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苏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长时间的失眠与不进食让她的面色无比苍白,简直就是一张纸,眼神也很涣散,有时看她会垂下眼皮子,像是在小睡,可是Lucy说她依然醒着,只不过是她没有力气撑起眼皮罢了。这样子的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然而苏澈还要去参加沈王两家的婚礼,因为他去金宇取消赔偿金的时候,沈东平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还望苏公子来参加犬子的婚礼,之后我们也会撤销对苏小姐的诉讼。”这是在变相要求他一定要参加那个恶心的婚礼。
听到苏澈说要去,向非玉挠了挠头,说他就不去了,待在家里看着苏然。苏澈一想,这样也好,如果自己把苏然带去,第一她身体未必吃得消,第二,他实在不忍心让苏然看见她这辈子的最爱成为了别人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