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送,”季长清一副美酒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她缓缓低下了头,轻声呢喃道:“我也要去流浪,像那对父子一样流浪,我不想回家了”唇边的酒渍沿着白皙的下巴滴落,再顺着修长的脖颈划入衣领中,她却浑然不觉,只将被酒气熏染的如水目光固执的落在湖面上,口中喃喃道:“其实流浪也挺好,文右,你说是不是”
街上的人烟越发稀少,摆摊的小贩几乎已经全部收摊,稀疏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走过文右和季长清的身边,不过匆匆一瞥,聊表注目。俊男美女固然让人眼前一亮,但毕竟夜静至深,还是回家比较重要。
季长清显然是喝醉了,文右侧头看她,脸上风流浪荡的笑容渐渐消去,变得面无表情,随即也将头转向前方,低声说道:“季长清,你有家,为什么要去流浪呢?”他的声音很轻,近乎自语。
没有人回答,半晌,就在文右以为季长清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季长清说道:“文右,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平静呢?难道争权夺利,对于那些上层统治者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忽略万千百姓的幸福,重要到要拿那么多人的生命作为铺垫?”
“你说什么?”文右深邃的目光忽然幽幽沉沉的落在季长清身上,少女的脸颊绯红,目光有些迷离,但口齿依旧清晰:“他们本可以不用流浪的”
“哦?”文右目光流转,似乎越发有了兴致,好看的桃花眼中荡出莫名的光彩,“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个人说,是天神震怒,所以才会导致东南水灾频发,文右,你信吗?”季长清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水光潋滟的晶亮眸子直直看进文右眼中。
文右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着季长清,缓缓说道:“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
季长清一怔,随即勾唇一笑,眼波流转,故态翩然,兀自低语道:“你跟我学做什么啊?”
文右不置可否,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继续说:“季长清,说一说你对东南管州的看法吧,说一说对今晚听到的故事,有什么独到的看法吧。”
第四十二章谁是迷药(2)
“独到的看法?”季长清喃喃,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她再次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为什么,要听,我的看法?”
“有时候我觉得你单纯的很,有时候又觉得通透的彻底,”文右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赞叹道:“季长清,你果然有意思。”
有意思。季长清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从文右口中说出来了,她无谓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有意思能有什么用呢?也不只是,有意思而已。”虽然她的颊边依旧红晕嫣然,黑润的眸子里却泛起落寞的涟漪。轻轻浅浅,飘飘忽忽,不知从何方来,又不知要到何方去。
文右的表情怔了怔,清风缓缓拂过鬓角的发丝,轻轻撩动在耳际,温柔中带着河水的清寒,携裹一丝冷气,文右注视着季长清的眉眼,凝眸道:“季长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季长清只觉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脑中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心头的苦闷却在这时候一股脑的涌上来,让她感到胸口一阵酸涩难抑。酒气醉人,谁又能说不是人自醉呢?她双手紧紧抱着酒囊,像是抱着这时间最后的救命稻草。随即扬起酒囊,又朝口中灌了一口,已经喝不出是什么味道,清冽,香甜,馥郁统统消失不见,只有心中的那一丝苦涩依旧残存。
她没有再回答文右的问题,也许是醉的狠了,脑中已经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而心中的问题,却越发清晰的破土而出,她低下头,黑长卷翘的睫毛将水光潋滟的眸子半遮半掩,声音迷离飘忽如朦胧的云彩,有如无根的浮萍:“文右,你有没有,为什么人伤心过?”
隔着风,也许是随风而来,季长清的话让文右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他的眼眸中泛起一阵风雾,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拿过季长清抱着的酒囊,淡淡道:“季长清,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我没醉。”季长清用尽全力抓紧怀中的酒囊,却依旧被文右从手中轻易夺走。她愣了愣,似乎放弃挣扎,头垂的很低,要低到尘埃里,挫败的喃喃道:“江大哥,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似乎已经完全陷入自己世界里,季长清清透的目光渐渐空洞。连带着眸中倒影的粼粼河水也变得摇摇晃晃,如同破碎的残荷。
文右讶然,半晌缓缓而笑。他伸出手揽住遥遥欲坠的季长清,抱怨道:“季长清,我说过不送你的,说到做到。你今晚必须自己回家。”季长清忽然转过身来,青葱似的玉手轻轻抚上文右的侧脸,那样轻柔,那样温顺。文右身体一僵,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的眯了眯,季长清,你过分了吧。
季长清的眸光中盛满眷恋的深情,和求而不得的哀伤,她的声音低迷而卑微:“江大哥,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真的。”她说道最后又变成低喃。
秋水般的眸子里,渐渐没上了盈盈的水光,悠悠荡荡的惹人心疼,声音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她用痴迷的目光看着文右,自言自语道:“江大哥,文右说他比你好看,但我觉得不是。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
文右刚刚还用一种略带同情的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听到这一句,忽然愣住,待反应过来后,好气又好笑的说:“季长清,曲临江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迷药啊,还是他给你吃了春药?你竟然对他如此迷恋,连我这么帅的天怒人怨的大帅哥,都被你拿来当绿叶配他那朵伪红花。”
文右的抱怨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点点嫉妒,也许,连他自己都听不出。季长清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文右说什么,却又忽然惊醒似得直起身来,盯着文右近在咫尺的脸,愣了好一会而,才茫然的问他:“文右,你抱着我做什么?”
文右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漠然道:“嗯,也对,你现在满身酒气,我也不想抱你。”说完,真的一松手,季长清便跌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