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妃差人送来了一个金镶镂空红珊瑚手镯,说是这东西压惊保平安还富贵吉祥,让她务必收下。
灼宁以为只是一只手镯,纵然珍贵却也想着收下也无大碍,若是拒绝反而显得自己不识抬举。谁知道,在谢恩之后,陆续又送来的同类型的耳环和吊坠,更奇特的是,光耳环就分开两次来赠送。她心里终于算是明白了,太妃这是要召见,却又不主动召见,摆明是要她主动去谢恩。
这一回一回的送礼,且都是贵重的。外人只知太妃多疼爱这个未过门的儿媳,若是灼宁不去谢恩,那就是她不懂礼数缺乏教养了。
“容嬷嬷麻烦您禀报太妃,今日太晚了不好打扰太妃休息,明日我定然早早请安答谢。”灼宁说完这话后,那太妃身边的容嬷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躬身低头道:“娘娘最是懂尊老敬孝,想必太妃定然欣慰。”
铜雀宫总是让灼宁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轩辕凌曾叮嘱若是没特别的事,就少去走动,左右以后凤印是她掌管,也不过就是这铜雀宫内的房屋修整以及用具采办等吃穿住行的事,这些也自有下面人会好生盯着,自己只要查看下账册大概了解情况,偶尔节日打个照面的交情,犯不着过于热络,委屈了自己。
可是如今人家接二连三故意在晚饭后从来东西,摆明了是有事要说。那日李丽云的事,灼宁见识了铜雀宫主子的狠毒和果决,心中有几分瘆的慌,却也觉得作为上面的人,恩威并重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过于仁慈,总是守护不了一方土地,这后宫也是如此。
“娘娘,要不您先安置了吧。西北军情急报,陛下想必不知道何时才能过来。”春兰劝说道。
灼宁摇头:“我还是等等吧。”
正说着,杜康的声音已然在外求见,灼宁从梳妆台前起身,套了一件薄罩子,赤脚绕过那百鸟朝阳的屏风,来到外面。
“娘娘,陛下今晚不过来了。陛下让您早早安置,莫要为他担忧。还叮嘱您睡前把玫瑰茉莉茶喝两口,可安神。”
“有劳了。”灼宁声音有些疲惫。想必西北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夜不能寐。
杜康知道灼宁此刻赤脚,可主子的玉足未有遮挡物这种事,他哪怕一个内侍也是不便直说的,目光一直不敢看灼宁的脚下,不然那是禁忌。他一个内侍总管又怎会不知。
却在临走时,略微瞪了春兰一眼。春兰开始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杜康总管离开后,灼宁缓慢往内移动的时候,春兰才发现,她竟然没穿鞋子。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可以不穿鞋子就出去啊。都是我的错。”春兰跪下身子,赶紧给她穿上袜子:“这可不是在咱们府里头,不是热就可以赤足的啊。”
难怪刚才杜康总管那样看着自己,这大周国男女有别且女子不能随意在外面面前赤足是规矩啊,这……好在现如今也没什么外人来,若是被外头的侍卫瞧见了,那那些侍卫可都是要被挖眼睛的啊。
“就是太热了,有些心烦气躁。这地板凉快,我就把鞋袜都给脱了。你也别自责了。好春兰。”灼宁瞧着跪在地上给她穿好袜子后,还跪坐在地上擦额头汗珠子的春兰,道歉道。
春兰缓和了下后,缓缓起身。她先是给自己净手,然后擦拭干净,然后拿了发油给灼宁头发上上好,随后给她进行头部按摩。
“你这手在抖,还是让冬玲来吧。”灼宁瞧她那样子,许是被真的吓到了。
“冬玲在厨房盯着那燕窝,许是一时半会来不了。”春兰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后道:“这吃进去的东西,都要小心着点,这是夫人叮嘱了的。我和冬玲都在努力适应着,只是没想到我今天犯了这样的大错……”
想起来又要想哭了,这关系到主子的清白问题,差点就因为她的疏忽给毁了。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没事的。都是我的错。好春兰我保证,以后再热也不脱袜子了可好?”
“嗯嗯。”春兰破涕而笑。
桂花味的发油,是灼宁喜欢的,睡觉在发丝上滴上几滴,小心按摩让它吸收,这样可保持发丝的光滑乌黑,且不开叉,灼宁有一头极乌黑的靓发,湿滑而柔软,一直以来淮南侯夫人都对护肤护发情有独钟,灼宁从小耳濡目染,这些事在旁人瞧着繁琐,可在灼宁瞧来已然是生活一部分,就算是春兰冬玲不在身边时,她自己也会好生替自己做这些。
已然习惯,就称不上什么麻烦。例如,谁会觉得自己身上的手指是麻烦呢。
第二日早起后,灼宁隐约记得昨夜好似梦见陛下了,睁开眼睛却见室内除了一个在更换窗边的花瓶子内的鲜花背对着自己的宫婢外,瞧不见一个人影。
时辰瞧着还早,应该是卯时初,因她瞧着外面的太阳,此刻正升起不久,暖黄色的水煮蛋内蛋黄的颜色,看起来温和,却在乍一看时,有些刺眼。
一夜闭着眼睛,与黑暗为伴,这乍看暖光,心下多了一份安心。
“春兰。”她叫唤道。嗓子有点疼,许是昨夜梦里一直在黑暗中被追赶,她使劲叫嚣得过甚。谁说梦境不一定是真的,就算不是,也多少会有些影响的。
进来的是冬玲,端上来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的藕粉,以及一小碟燕窝。一边把东西放置在圆桌前一边道:“春兰去弄鲜花露去了。说是这宫里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大而美,早晨的露水也有灵气得很。”
灼宁一笑:“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什么露水。”
“也是,该回来了。”冬玲说着的同时,让外头早早在外头伺候的洗漱宫婢进来。
四五个拿着洗漱器皿的宫婢,迈着整齐的小碎步,慢慢走近屏风内,那铜盆子上的清水冒着点点热气,有一阵玫瑰花的芬芳也同时进入了屋内。
灼宁起身,先是净手,然后洗脸漱口,一切完毕后这一天才算是刚开始。
“娘娘醒来了啊。”话语间一个一脸笑的春兰,喜滋滋捧着手内一小葫芦晨露地走了进来。开心扬着那东西,炫耀了一番后,放在了梳妆台前。
“是啊。今日要去给太妃请安,可不是得早起。”灼宁想起这个事后,催促道:“快给我梳妆,不然就要迟到了。”
冬玲听见灼宁这话,不由一笑:“娘娘可真是对这事挂心了,平日里不到辰时是叫不醒的。这会子卯初就自己醒来了。我和春兰还想着,若是我们叫不醒你,该怎么办。”
灼宁轻叱一声:“我分得清轻重的,倒是你们,怎么觉得你们好似有点欠扁了。要不各自去领点罚。太阳底下站一个时辰可好?”
“别了。谢谢主子了。”两人同时求饶。
今日灼宁穿了一件青色的裙装,头上戴了一串金步摇。她生的美,纵然简单装扮已然让人移不开目光。
“会不会不够庄重了一些?”春兰问道。
灼宁摇头,若有所思道:“就这样极好。”她发现太妃自己也不太在头上手上戴很多首饰,可是每回瞧见她戴的东西都少而精致,想必是个极其讨厌浮夸且没品位的人。她自己也就不随意挑衅了。
简单装扮下就好,那步摇虽然就一样首饰,可是却很是精致和独特。灼宁一直也很喜欢,好在这回给带来了,不然还真的不知道用戴哪件首饰过去了。
去了铜雀宫请安,却在被迎进屋内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瞧见。只有一些细小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
那容嬷嬷也是在她等了近半个小时的时候,才出来慢悠悠道:“太妃今日身子不舒爽,说你的请安好意心领了。您先回去吧。”
“……”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太妃病情严重吗?可请了太医前来?”灼宁旋即平复了心情,开始询问太妃身体状况。
容嬷嬷点头,一脸焦急且带着感恩神色地道:“已然请了太医。说是年纪大了,总是会有点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不碍事。”
“这样便好,那我先回去了。待太妃好一些的时候,我再来。”
正要走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聊天声和咳嗽声传来,灼宁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迟疑了下后,还是离开了。春兰和冬玲在身后跟着,却都一言不发,刚才在那屋内,听见的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别说是主子了,就是她们此刻心里也闷得慌。
那太后,简直就是故意的嘛,故意让人去听那些闲话的。这人,可真是恶毒啊。春兰和冬玲在背后用眼神交流。
两人都想着,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不如让她今早赖床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