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边境。
“将军，梁国撤兵了。”从前方打探回来的斥候满脸喜色地闯进主帐。
“梁国跟我们缠斗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撤兵？”主将闻言不免有些疑惑。
“他们撤退得很匆忙，一些比较重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所以属下认为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不得不提前撤离。”那个斥候恭敬地回应道。
“突发情况？”主将闻言倒是眼前一亮，“难道是梁国内乱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全军准备，咱们乘着势头一路追过去。”这个主将气壮山河的话才刚落地，两道惊慌的声音就从帐篷外传了进来。
“将军，后方乱了。”
“你们说什么？”他走到帐篷边，掀开帘子冷声问道。
“商国在后方修养的士兵突然发难，不仅屠了周围的村落，还，还……”
“还怎么！”
“还形成了包围圈往这边移过来。”
“混蛋！”主将狠狠一拍木梁，厉声道，“准备迎敌。”
“陛下，龙国战报。”因为最近战事频繁的缘故，就算是在深夜里，俪宫也灯火通明。
“念。”商娇喝道。
“首站告捷，夺取边境两城，斩敌三万，但我方同样损失惨重，恐无力向前。”
“冥儿，别急。”看到商娇直接把手里的折子丢出去，洛伊不由得摇了摇头。果然怀孕的女人都是炮仗，一点儿也惹不得啊。
“要不然增兵？”他沉声问道。
“不行。”商娇重重地摇了摇头，“龙国方面只要得到消息，肯定会马上派兵过去。我们这边距离太短，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要不然，先暂时借点兵挨过去，等我们这边的援兵到了，整个边境差不多也就完全落到商国手里了。”洛伊沉吟道。
“借兵这倒是个好主意，问题是朕该找谁借呢？”商娇微微蹙起了眉头，神色中带着两分凝重，“龙国跟南国相邻，周围的国家和部落要么已经被我们抽调过兵力损失惨重、需要找时间休养生息，要么就是被老三一起给灭了，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啊。”
“你忘了还有青国？”洛伊反问道。
“青国？”商娇重复了一遍名字，才想起来，人家的女皇不是还搁在尚阳城里骗吃骗喝嘛，“朕对这国家不太熟。”
“自从青音跟莲儿来尚阳之后，青国就半退出了对南国的作战，实力算是保存得很不错的。”洛伊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估计道，“如果找他们借兵配合现在剩下的士兵，应该可以抵御两到三次龙国的围剿。”
“就这么办。”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商娇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这事儿让莲儿去跟她商量？”洛伊揉了揉商娇越吃越圆的小脸蛋儿，沉声问道。
“不，朕自有打算。”商娇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神采。这种事儿找莲儿不太靠谱，自己还是用用美男计什么的好啦。
“你说什么？陛下让我用美男计！”原本正在喝玫瑰酿的崇恕听完莲儿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颤，差点儿没把酒给喷出来。
“怎么？不愿意？”莲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瞪了他一眼，“青音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够劲爆，大小算个女王，哪点儿配不上你了？我还觉得嫂子抬举你个呆子了呢。”
“你还记得我上次帮她画画，差点被打死的事儿吗？”提到悲惨的往事，崇恕依旧记忆犹新。
“你要是不掀人家裙子她也犯不着打你啊。”季凡端着一盆洗干净的水果，从外面走了进来。
“就你话多。”崇恕随手拿了颗枣子往他身上砸去。
“想死啊你！”占她的地方、喝她的酒，还敢欺负她的小狐狸，简直就是在挑战莲儿的底线。
“我觉得，我跟她真没可能。”崇恕苦着脸说道，“就她那样泼辣的脾气，只适合娶个小帝卿回家，每天给她欺负欺负。就我这种真汉子，一天准得收拾她三次。”
“青音脾气可比莲儿好多了。”在季凡的记忆里，青音还算是比较温柔好接触的。不像莲儿那样，动不动就打他。
“你又打人家了？”
“没有！”莲儿跳起来揪住季凡的耳朵狠狠拧了一圈，“我已经好久没打他了！”
“只是骂。”季凡委屈的抬了抬眼。
“你个蠢狐狸，滚回去看书。”再一次被揭穿的莲儿忿忿地瞪了季凡一眼。
但她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看见季凡突然变了脸色。
“你怎么了？”莲儿想搂住他，却因为力气用得太小的缘故，无法阻止季凡重重的跌到地上。
“咳咳咳……”他一手捂着胸口，猛力咳嗽着。
“没事儿。”季凡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被血染红的牙齿显得格外刺目。
“他该不会是蛊毒发作了吧。”崇恕有些紧张。
“应该是。”莲儿替他把了把脉，脸色却没有过多的凝重。
“你回去吧，我陪陪他。”莲儿抱起季凡，丢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进了内室。
崇恕看着她娇小的背影，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隔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心爱的人，却架不住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这混蛋的命也太苦了吧。”
“我真的没事儿。”季凡安静的躺在床上，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糊在一起，让他眼中充满氤氲。脆弱得叫莲儿心疼。
“你的身体，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莲儿拨了拨他耳边的碎发，眼里盛满黯然，“我原还以为能带你把人界逛一圈呢。”
“人界？”季凡轻轻笑了，“都好几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改掉爱说疯话的毛病。罢了，要是我下辈子还能投胎的话，就陪你走一遍。”
“你投不了胎的。”莲儿紧紧把他拥到怀里，“只要有我在，你就想也别想，你是我的，从你走出森林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我在哪儿，你就要在哪儿。”
“我背叛了自己的母国，到那边，有整个神殿在诅咒我。迎接我的，一定是无间地狱，就算是这样，你也来吗？”季凡嘴角染着鲜血，倒越发显得他的笑容邪魅诱人。
但他的眼里却盛满了怯弱，因为他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放心好了，地狱是我家。”莲儿亲昵地在他唇上蹭了蹭，“而且，就算整个神殿都下了地狱，也轮不着你。”
“你又开始说疯话了。”季凡淡淡地展开眉，眼里的不安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最起码，她还是愿意陪着自己的，就算是他死了，她的心也在自己这儿。这，也不枉他在世上活一遭。
对感情，无论是他还是莲儿，都是偏执到了极点的人。
“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自从让洛平停下他的药，只用基础的白玉丸和自己鲜血为季凡续命开始，莲儿就想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早。
“一两个月吧。”就算天天睡在她身边，季凡也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将种种不适忍下来，做到半点破绽不露。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莲儿的声音带着点无奈，“非要硬抗，皮痒了还是怎么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
对神殿的祭祀而言，三十岁不过只是个传说，如果不像兰儿那样大量服用药物压制，并且配合一些逆天的残忍办法，日日夜夜忍受痛苦煎熬换得苟延残喘，他们甚至可能连二十五、或者二十都活不过。
“既然活着那么累，那就别活了。”莲儿刮了刮他的鼻尖，神情冷静专注，“进宫去跟帝卿和洛倾告个别，然后我帮你结束这一切。”
“你要我死？”
“你去，我来陪你。”
“好。”就算答应过家人，要努力活下去，但在这一刻，季凡还是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跟自己爱的人一起上黄泉路，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活法吧。最起码，他还活在莲儿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