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夏桀连破夏国边境两城，此刻已经在安营扎寨，准备稍作修养之后往第三座城池进军了。”
训人训到一半，就听到这样的捷报，商娇一开心，竟然就把自己先前想好的那些话给忘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不服就咬我的崇恕。
“陛下，国内有卫陵君，治国有方，顺带着还能天天侍寝，让您夜夜身临极乐，国外有夏桀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您的一文一武两大左右手都齐全了，何必再加我一个庸人呢？”
如果说到开车，崇恕绝对称得上是商国第一老司机，那句“夜夜身临极乐”，听得见多识广的商娇都微微脸红。在书房这种公众场合讲这种话题，真的大丈夫吗？
“自古以来，我商国还没有状元不入仕，继续四处游历当个闲人的传统。”商娇先是冷冷的抬出了祖制，随后又放缓了声音，“崇恕，朕很看好你，昔日，你考进太学府却放学长鸽子，朕能够理解。不过这次你考中的是状元，由不得你耍小脾气。”
“陛下，你哪儿来的脸说祖制啊？”崇恕暗暗地朝着商娇翻了个白眼。
远看，商娇废除世袭制，收回各地城池，将长老会和自己那群亲戚杀了一大半还有余，近看，她前些日子才为了让菖筠进个复试，多取了五十名士子参考，这样一个做事儿全凭心意，半点不管传统的人，居然会遵守祖制？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你别管。”被崇恕和商武鄙视的目光打量着，商娇一时还真做不到视若无睹。
“反正朕已经跟你爹娘，还有伯父说清楚了，你要是不肯入朝为官，就让他们断了你的生活费，外加毁掉通关文书。没钱没文书，朕倒想看看你拿什么出去继续浪。”
崇恕这个浪子，一年到头都在各个不同国家，不同的地方辗转，花费自然颇丰，要是没了崇家这个坚强的后盾为他买单，靠他自己去挣钱，恐怕连路费都凑不齐。
“大不了跟卫陵君透露一下，你以前是如何‘中肯’的评价他的。”崇恕继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看得商娇怒火中烧。竟然敢威胁她？过分！
“在你这么做之前，朕会让你永远闭上嘴巴的。”商娇将双手交叉，一根又一根的往外扳着指头，指节发出一声又一声“咔嚓”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隐隐约约的威胁感。
“陛下，讲点道理好不好？”作为商娇小时候练鞭子的对象之一，崇恕对于琴帝的暴力，早已烂熟于胸。
“从明天开始，换上衣服来给朕上朝，要不然朕就把你丢进调教坊。”
自从菖筠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商娇的调教坊已经荒废了许久，荒废到她都不忍心，急切的想找一个对象丢进去。
“别介，卫陵君会吃醋的。”
比起被丢进调教坊，崇恕更害怕的是让洛伊误以为商娇对自己有意思，那个男人护着商娇的姿势，简直比老虎护食还厉害。被他盯上的下场，肯定很惨。
“哼，要的就是他吃醋。”
“陛下，你还是饶了他吧。卫陵君已经够不喜欢他了。”
想起崇恕去青丘阁找莲儿，却直接被洛伊派人堵在半路暴打一顿的事情，商武就很同情他。虽说这货的确是莲儿的狐朋狗友，但是那小丫头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啊。就算没有崇恕，她也会主动学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这个黑锅，他背得可真惨。
“要命还是要自由，回去自己想清楚。”商娇的声音很冷很阴沉，里面满带着帝王的威严。
“昏君。”崇恕悄悄腹诽一句之后，灰溜溜的顺着房门溜了出去。
“陛下，看来这个小子，逃不掉了。”作为从小一直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之一，商武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侄子，真是又爱又恨。明明生的比谁都聪明，看问题比谁都透彻，却只喜欢寄情山水，吃喝嫖赌，跟一群狐朋狗友四处鬼混，空负了一身才华。难怪崇家一提起这个未来的族长，就会头疼。
“放纵了他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为国尽点忠心了。如今我们频繁开战，许多国家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只怕很快就会私下联合，想出一套联合抗敌的法子来对抗朕。”
“这跟崇恕有什么关系？”商武有些摸不清楚商娇的打算。
崇恕有才的事儿，他们早就知道，但商娇之前却一直没提过要他入朝的事情，反倒还主动做通了崇家的工作，让这小子可以自由自在浪了十多年，现在突然态度变得这么坚决，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到了用这颗棋子的时间了。
“哼，他周游列国这么多年，对各国的风土人情了解至极，又交下了一大群身居高位的朋友，你说，朕要他干什么？”
“陛下英明。”
商国如今的实力，的确一国独大，但若是那些小国为了自保，纷纷联合成盟军，那可就棘手了。比起面对一块铁板，分而治之，无疑是最有利的法子。
“听说龙国最近跟梁国，走得很近啊。”商娇展开一封奏折，望着上面的内容徐徐沉下了面容。
“这两个国家外交很好，一直都有联系，您伐了南国之后，龙国害怕唇亡齿寒，会积极寻求盟友帮助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况且……”商武说着说着，突然收了嘴。
“况且朕之前答应把妹妹嫁去梁国，却一直没有实现，反而一拖再拖，让梁帝心生了不悦是吧？”商娇微蹙秀眉，冷笑道，“他可真是个急性子，半点也等不得。”
“梁帝是害怕，陛下对他并无真心。毕竟南国发生的事情，已经吓破了太多人的胆子。”
南国发生了什么，商武虽然久居尚阳，但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光从字里行间，他就能猜想到那场景有多惨烈，隔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一股又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也能扑面而来，让他嗓子眼一紧，无端的想吐。
其余国家的君主们若是知道了这一消息，又怎么会不心生忌惮呢？
“梁国有天险在，易守难攻，朕实在没力气短期之内把它打下来。”
“打完夏国，我们也应该要休养生息了，陛下，穷兵黩武，必有大祸。”商武知道，年轻的帝王拥有无穷无尽的野心，也有傲视一切的豪情，但商国如今，已经经不起第三次大战了。
“那就休息吧。”对于他的担忧，商娇也有同感，“寒冬之后，我们需要一整年的风调雨顺来调养生息，接下来，是政客和说客的舞台。朕要一个绝对安稳的环境。”
“陛下英明。”商武为琴帝的英明和睿智感到欣慰，但同时心里又染上了一丝复杂。
“绝对安稳”这四个字背后掩盖的，是无数宗室子女的血与泪。
年轻的男子，要被当做质子送去异国他乡，用生命结成那古老的契约。年轻的女子，会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然后送去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国度，进入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宫殿，用短暂青春和思乡之泪，吟唱出一首代表和平的颂歌。
这是每一个国家都无法避免的事情。他们生于皇室，锦衣玉食，像鸟儿一样被圈养多年，等待的，就是用心血浇灌母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