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做过那么多渎神戏鬼的事情之后,你还相信有神迹啊?”大祭司闻言,不由得冷冷地“哼”了一声。
“大祭司,我们整天以真神的名义哄骗世人,用信仰让他们对我们俯首称臣,这虽然是取得权力最简单便捷而且最稳固的方法,但是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心里可是会寂寞的。知道为什么那些百姓甘心被我们代代蒙骗吗?因为他们才是最聪明的人,他们知道没有信仰的滋味儿,远比遭受蒙骗更难受。”
“看来你最近读了很多书啊,说起话来与之前大不相同。”大祭司赞许的看了一眼大神女,复又将眼神移到了一直静静跪在地上的季凡那儿,“不像有些人,不管看多少书,都看不清现实,只会活在自己的梦里。”
“大祭司,季凡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能醒过来,那才是有鬼了。再说,圣母喜欢的,不就是他的这股蠢劲儿嘛。”看到季凡一直跪着不动,大神女立马就猜到他又惹大祭司生气了,“让他起来吧,地上那么硬,若是跪坏了膝盖,圣母该多心疼啊。”
“我不起来。”狠狠地把头扭到一边,残忍地咬住下嘴唇迫使自己咽下眼泪,季凡脸上写满了决绝。
“他想跪就让他跪吧,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你回去之后让人收拾一下他的房间,把他的东西打包起来送去客栈。”大祭司的性格从某个方面来看,倒和莲儿极为相似,只要是自己确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允许有人违背。
把季凡送出去,能得到的利益远大于把他留在手里,所以就算明知道季凡以后会面对什么,他也不会更改自己的态度。
“我没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眼面带怒色的大祭司和一脸“不关我事儿”的大神女,季凡把心一横,直接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并说了出来:“我连这具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还能有什么东西?大祭司若要送我走,直接让人把我捆起来丢到客栈就好。为我这种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浪费人力物力,不像是您老谋深算的风格。”
“季凡,你疯啦。”就算跟季凡一直没什么交情,还彼此不太对盘,大神女也还是为他的无脑言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是脑子被门夹了吧。有可以脱离神殿的机会,居然不珍惜,还敢当众顶撞大祭司,他就不怕走不出这间暗室的大门吗?
“你的脾气还真是够烈啊,烈得我都不敢把你原样送去给圣母了。免得让外人觉得我们神殿没教养。把他关进黑牢,断了他的药。什么时候肯求饶,什么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大祭司,季凡他还小,关关黑牢就够了,断药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要是把他折腾出个好歹,圣母那边不好交代啊。”听见大祭司要断季凡的解药,大神女眼底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犹豫和怜悯。
神殿种在他们身上的蛊毒非同小可,毒性霸道无比,如果失去抑制蛊毒的解药,那下场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生生的被疼死。
季凡就算做得再不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这样的刑罚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残酷了。
“哼,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就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带下去。”大祭司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眼里也染上了两分厉色。
“大神女,别求了,死在这儿,也比被他送出去好。”季凡咬破了自己娇嫩的唇瓣,让淡淡的咸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圣母肯要,我也不敢送出去。连隐者的护心玉都敢砸,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待侍卫押走了季凡之后,心中纠结无比的大祭司用力一拳砸向了石碑,结实的拳头正好打在了“天凤”二字上。
“大祭司,季凡干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您最多也就让人带上厚礼前去赔罪即可,不会如此大动肝火,忧思困扰。看来这位洛隐圣母,在您心头的地位很高啊。”大神女的声音幽幽如焦尾鸣筝,音尾又被人故意略微拖长,显得尤其轻渺动听,就如她的人一般,美而空灵,仿佛早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大祭司冲着她微微抬眸,眼底尽是一片深水静澜。
“想必大祭司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郡主之心吧。”大神女冲着大祭司高深莫测的淡淡一笑,同时又很好地掌控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恰到好处地在他面前流露出了柔顺的笑容和恭维的眼神后,又温柔地垂下了眸子,小巧的朱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语调甚是优美动听,“长平郡主既是商皇的第一宠臣,又是一城之主,身份高贵,富可敌国,如她这样成功的女人,自然看什么都是淡淡的。您平日里送去的那些小玩意儿,只怕都难入郡主的法眼。”
“的确如此。”大祭司黑不见底的瞳仁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如炬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大神女,“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送人礼物,最重要的不是礼物的价值,而是该如何投其所好。据我所知,长平郡主跟圣母的关系,可谓亲如姐妹。大祭司这份厚礼,既能让圣母欠您一份人情,又能讨好郡主博她一笑,还想为神殿换来源源不断的稀世毒药,简直是一箭三雕,完美至极。又何必问属下呢?”大神女翘着兰花指轻拨了一下自己的墨发,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秀目缓缓合上,纤长的睫毛像蝴蝶一般微微抖动着,显得格外的惹人怜惜,她对着大祭司俯身行了个礼,优雅至极地轻言道,“大祭司英明睿智,身份高贵,更善察女人心。依属下看,普天之下恐怕不会有忍心拒绝您的女子。所以,属下就先在这里提前恭贺大人,抱得美人归了。”
“你很聪明,也很会说话,在这神殿之内,除了我以外,竟没有人能赶上你的一半。”大祭司感慨地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墨发,眼里亦多了两分柔情,“这块石碑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不管它原本是什么东西,但既然已经被很多百姓看见,那就注定要成为神迹。不过关于这碑上的文字,你还需要补充一点东西进去。”
大神女闻言也不在乎,反正这种事情于她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她朝着大祭司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语气悠然地问道:“可是要在那凤女二字上大做文章?”
“没错。既然日出东方之后,南国上下都要以神殿为尊,那这天降的凤女神明,又怎么会不是我神殿中人呢?”大祭司一边抚摸着这块“天降神迹”,一边似笑非笑地继续着自己那套渎神戏鬼的把戏。全然未曾料到,他已经陷进了兰儿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里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