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连推了好几场早朝的女皇陛下终于出现在朝堂上,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把她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帝卿带了过来,底下的大臣们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快翻了天。
前有一个开闸放水水淹三城却毫发无伤的卫陵君,后有一个狐媚祸国恃宠而骄又毫无用处的帝卿,看来商国的江山,早晚得毁在这个只重男色不理国事的昏君身上。
“陛下,商坯,商濂,商州三城遭遇水灾,损失严重,大量灾民无处容身,国库存粮又相当空虚,无法长期施粥赈灾,不知陛下可有解决之法?”打从第一眼看见菖筠,学长就阴下了脸,默默地退到了商文后面,完全放弃了要开口的打算。身为臣子,他必须出席早朝,但只要这个碍事儿的帝卿在一天,他就会装一天的哑巴。
“陛下,商坯城被淹之事蹊跷无比,百姓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上天降怒,也有人说是人为之祸,老臣敢问陛下,可有派人查出真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紧张,但眼神却不带怯弱的绝色美人,文先生上前两步,问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这个老东西,还是准备把火往洛伊身上烧!”在心里悄悄的暗骂了两句,商娇真是把文先生拉出去腰斩的心都有了。事儿都已经犯下了,再怎么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就算洛伊自刎谢罪,洪水能退回去?那些百姓能活过来?简直吃饱了没事儿干。
不过还好她机智,一早就找好了替罪羊:“朕当然查明了真相,而且已经派人去缉拿真凶了,到时候挑个好日子将他们斩首祭天,便可平息民愤。”
“不知酿成此次惨祸的幕后黑手是何方神圣?”文先生步步紧逼。
“这个朕也不太清楚,还是让菖鸣跟你说吧。”随意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商娇故作轻松地把包袱踢给了专职打掩护的菖鸣,心却不自觉的提到了半空中。
“文先生,根据工部的调查,这次水淹三城的原因主要是近几年堤坝加固时监工偷换材料,中饱私囊,所以才导致堤坝垮塌,河水泄出。”就算明知道真相,但为了完成女皇陛下的命令,菖筠还是得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锅全部甩给那些已经葬身鱼腹的监工们。
“陛下,老臣和几位大臣去过现场,堤坝根本没有垮塌!”看到菖鸣胡说八道,一直在旁边装深沉的学长终于忍不住了,“很明显是有人下令开闸放水,淹没了商坯。”
“你们没走近看吧?垮塌的那一段,刚好就是闸门。不过这两天在韩元将军和工部众匠人的努力抢修下,堤坝的修复工作已经步入了正轨,很快就能重新投入使用。”起先听到学长的话,菖鸣还被吓得浑身一僵,不过眨巴了两下眼睛以后,他立马想出了一个贱到极点的回答。
“你,你,你简直是在胡编乱造!堤坝垮塌就垮闸门,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看到菖鸣拿这种明显侮辱智商的答案来忽悠自己,学长简直被气得浑身哆嗦。
“当然没有那么巧的事儿,所以微臣和陛下一致认为这是天罚,先皇无德,见罪于天,才引来这样的巧合,连累百姓。只有让陛下和帝卿血祭上天,才能化解天神之怒,还我商国安宁。”
“总理事,文先生,这祭天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安排了。朕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但世间诸事往往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朕血祭上天之后洹河还在继续肆虐,才能肯定是有奸邪作祟,彼时朕定不会心慈手软,定会让那作祟之人碎尸万段,以慰生灵。”在不能给出 完美解释的情况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上天,怪力乱神,的确是一个愚弄民众的好办法。
“那若是洹河就此消停呢?”文先生冷冷的问道。
“那便是上天的旨意,朕自当引前任昏君为警戒,勤政爱民,战战兢兢,决不让今日之灾祸重演。”商娇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文先生和学长也不敢再多做威逼,否则按照她斩草必除根,绝对不手软的性子,他们有没有命活过今天晚上还是个未知数。
见商娇再三重申这种事情只有一次,绝不会再次重演,自己手里又没有合适的新帝可以取而代之,文先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给学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只要台面上解释得通,百姓那里可以接受,看在女皇面子上,就放卫陵君一马吧。
扯完了洛伊的事儿,文先生又把重心放到了灾民的安置难题之上:“陛下,商坯,商濂,商州三城遭遇水灾,损失严重,大量灾民无处容身,国库存粮又相当空虚,无法长期施粥赈灾,不知陛下可有解决之法?”
“赈灾的银两和存粮卫陵君已经筹措好了,十天之内就能运到,至于灾民的安置,这倒是个难题,不知道各位大人可有良策?”提起数量庞大的难民,商娇自个儿也是头疼。这些难民失去了家宅土地,又吃不饱穿不暖,情绪十分激动,年老和年幼一些的还比较安生,可那些有力气的年轻人却拉帮结派抢劫派米,偷鸡摸狗,搞得收容他们的城池百姓叫苦连天。得花钱养着他们,又得额外派军队去守着他们,还不能大规模搞屠杀,以免产生民变,真是气死人了。
“陛下,末将以为这些灾民就是欠收拾,把领头的抓个两三百通通凌迟,动乱自然可除。”就算之前看了很多书,但在对付敌人方面,商武的作风还是秉承了武将一惯的特点--干脆利落。
“商武将军,用恐吓的方法来平定骚乱是最愚蠢的。没有容身之处,没有可以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就算心里再害怕,他们还是会铤而走险的。你这样做只能激起他们心头的愤怒和对国家的绝望,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文先生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你想个法子啊。”被他拐着弯儿损了一通,商武气呼呼地顶了回去。
“想让他们不再作乱,就一定要让灾民安定下来,给他们繁衍生息的土地,有好日子过,是没人愿意当贼的。”文先生缓缓说道。
“漂亮话谁都会说,朕要的是解决方案。商国人口虽然不多,但空闲的土地更少,不可能给他们重新分配,商濂和商州重建起码需要五到十年,这五到十年里,这些灾民该怎么办?”听了商武和文先生的话,商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商启,你说说。”
“启王,陛下叫你呢。”商娇连叫了他两声,商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急得商武赶紧推了他两下,生怕他丢了魂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女子,商启说了一句只有极少数人才听得懂的话。
“还有吗?”商娇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秀丽的手指在桌面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百姓永远不是君王野心的受益者,而是受害者。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既然注定终身凄苦,何不直接结果了他们,免得他们还要白白忍受几十年的艰辛。”
“启王,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商启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家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口中不住地窃窃私语,商武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后,朝着商娇满脸堆笑,“陛下,末将昨日和启王喝了太多酒,他到现在还没醒,还请陛下看在他醉酒的份儿上,饶他这一次。”
“看来对于这个问题启王感慨颇深啊,那这次赈灾的事情就交给你去负责,朕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融入灾民,去告诉他们,活着只会受尽苦楚,不如死了干净。要是他们听了你的话肯同意慷慨赴死的话,朕倒是求之不得。”在场的人都以为商娇会勃然大怒,但她却只是淡淡地派了个任务给商启,除此之外一句重话也没说。
“微臣无能,恐怕不能完成陛下的任务,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良臣。”从表面上看,商启一直低垂着眼,语气也很惶恐,似乎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这份低眉顺眼中听出满满的倔强。
“商启,朕不介意再娶一房帝卿!”随手拿起桌上的折子朝着商启扔过去,正好打在他的胸口,商娇咬牙切齿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