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要对付陛下，可我为了什么呢？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跟你们联手，你们反而什么都给不了我。我没这个必要陪你们冒这个风险，改朝换代，这可是不成功就成仁的差事儿。”文先生自己就是舌若莲花的辩士，自然不会轻易被商怀王煽动。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想让我跟你们合作，可以，但你们必须拿出我看得上眼的交换代价，要不然我是不会拿着这条老命陪你们瞎折腾的。
这其实就是文先生最聪明的地方。商怀王和长老会的人都不是善茬，自然也不会跟菖筠一样好骗，想让他们完全信任你，你就一定得表现出让他们觉得可以牢牢抓住进而控制你的筹码。若是什么都不要，一心为了天下苍生，反而还会引来多般猜忌。
“哈哈哈，本王还以为先生是个神人，没想到你还是不能免俗啊。不知道先生想要什么？”商怀王浮夸的大笑了两声，脸上神情轻松祥和，语气却变得有点儿冰冷。文先生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若是自己随口胡诌是为名，为利，马上就会暴露。想让商怀王这只老狐狸彻底接纳他，就得说出一个顺理成章非除掉商娇不可的理由。
“先皇，你还记得吧。”文先生缓缓站起身，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写满了惆怅，“算起来，她过世也有一段日子了，却没有皇陵，没有封号，甚至连尸骨都没留下。唯一的帝卿，还风风光光的做起了陛下的卫陵君，宠冠后宫。她是我一手选拔，推上皇位的，结果不仅做了摄政王一辈子的傀儡，还落了个化作飞灰，一无所有的下场，真是想起来就叫人心痛。”
“先生的意思是？”商怀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难道你们长老会就不好奇，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女皇会突然自尽？”文先生冷笑了一声，将不屑的目光直直的朝着皇宫方向射去，“她虽然不是我的孩子，可我守护她多年，对她感情颇深，而且，她是显仁帝所有子嗣里最像我的一个，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身为臣子，就算明知先皇自尽的真相，我也必须遵守自己的诺言，为皇室，为商国尽忠。但如果君王无德，要将商国带入亡国之境，那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先皇自尽是被商娇强迫的，先生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把它公之于众？按照先生你的影响力，一定可以为先皇讨回一个公道。”商怀王接到的情报是商婷勾结夏国，卖国求荣，并且意图谋害太郡，事情败露以后不堪重负，自尽身亡。从没想过这里面竟有这么多曲折，“弑君夺位，染指帝卿，光是这两条罪名，就足以把她从皇位上拉下来。先生，你和大学士糊涂啊。”
“事情哪儿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当时城内叛乱不休，城外大军压阵，尚阳城内忧外患一触即溃，急需一个睿智英明的领导人，要是当时把她从皇位拉下来，王城群龙无首，恐怕早就被夏国给占领了。我们隐忍不发，也是为了商国的祖宗基业。再加上当时她配合启王演了一出好戏，把所有的黑锅都甩给了先皇，自己则率部冲进地牢，救了那些态度居中摇摆不定的大臣，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我和大学士两个，实在独木难支。再后来，她灭了十万夏军，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守住了王城，立下赫赫战功，登基名正言顺。就算我把一切公之于众，最多也就往她身上泼点脏水，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先皇串通外族，为了复仇不折手段，已经犯了大忌，又在谋害太郡未果后丧心病狂，企图屠杀全城的文官，尽失了人心。跟才挽救尚阳城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新皇比起来的确相形见拙。在当时的情形下，先生的隐忍相当正确。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站在我们长老会背后的，是全商国的封君，他们兵多将广，实力雄厚，长老会更有千年的底蕴。就算女皇可以抵御十万夏军，也绝对抵御不了来自贵族阶级的反对力量。只要先生能够帮我们稳住尚阳城，我们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一切，诛灭昏君。然后随着新皇继位，这一切都将随风而逝，再无人知晓。彼时，我们的命根子保住了，先生的仇也报了，还能掌控权力，尝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儿，何乐而不为呢？”商怀王先是假意为先皇哀悼一下，然后就开始近乎于狂热的推销自己的计划。
“看来你们已经选好新君的继位人选了？”文先生终于逮住了他的狐狸尾巴，语气依旧平静，心里却在冷笑不已。这样一群利欲熏心的老家伙，能选出什么有用的君主来，还不是看着身份血统凑合，就随便找一个胆子小好控制的来当傀儡，商国就是被这些只顾家族利益，不顾国家未来，口口声声祖制家规的老顽固给坑惨了，才会像今日这般一蹶不振。要是每一代君主都能像显仁帝一样杀伐果断，英明神武，肯定早就吞并各国，一统天下了。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商娇，因为她太大胆，太猖狂，不够沉稳，可他更讨厌迂腐古板，鼠目寸光的长老会。商娇那孩子做别的事情没怎么合过他的心意，但废黜分封制，对付长老会这一点儿，倒是挺合他的胃口。
“我的妻子商媛郡主，是显仁帝的亲妹妹，先皇的姨母，嫡出正统，身份尊贵，我们长老会一致认定，她的血脉，是最适合担任新君的。”说到自己妻子令人骄傲的血统，出生旁支而且属于庶出的商怀王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当年赌上尊严对商媛穷追不舍，甚至将一半家产当做聘礼送给她博美人一笑，为的就是能够娶到这样一位嫡系出生的尊贵郡主，改善自家的血脉，等着家族入主尚阳城的那一天。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让自己的子嗣继承皇位，一步从旁支外族变成最尊贵的皇室，你的胃口可真够大的啊。”知道长老会想要的是一个便于控制的傀儡，所以肯定不会让商媛郡主这头难伺候的母老虎来坐龙椅，那么最现实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孩子，那个才五六岁，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
“成为皇族，一直是所有外族的梦想，这皇位兜兜转转这么多代，也该我们家族来享用了。我和商媛辛苦了大半辈子，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血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文先生，只要这计划成功，我就封你为帝师，让你跟新一任的摄政王共同摄政，实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在绝对权力巅峰的感觉，只要你尝试过就会上瘾，永远也戒不掉。”商怀王眼神炙热地盯着文先生，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位和大学士一起经营尚阳城几十年的老人，在城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他肯加入，计划实现的几率就会大上许多。
迎着商怀王渴望的目光，文先生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在即将开战的两边阵营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