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筠缓步走到古琴前,跪在柔软的榻上,为前面的女子抚琴。
商娇这两天要么政务缠身,要么醉心阴人,难得有闲暇的时光,再加上菖筠那首满腹怨气的 《聂政刺韩王》至今仍叫她印象深刻,所以倾听起来也格外认真,她倒想看看,菖筠这次会给她弹什么曲子。
悠扬婉转的乐声从琴弦与指尖缓缓溢出,与 《聂政刺韩王》的激荡不同,今日之曲,言意昭昭,旖旎绵邈,美不胜收。说的更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意头好得叫人拍案叫绝。
原本闭目养神的商娇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身旁梅儿颇有深意的浅笑,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往上挑了两分。
虽然自己明令禁止菖筠弹 《聂政刺韩王》,但是按照菖筠的脾气,估计也会弹一些别的意有所指的曲子来气死自己。突然从他身上看到这样带着两分刻意讨好的转变,还真是让商娇吃惊。
“你弹的是《凤求凰》?”
菖筠一曲弹毕,商娇慵懒地明知故问。
“我原以为郡主尚武,不爱乐曲,没想到郡主对古曲所涉颇多,次次都能一口叫出菖筠所弹之曲的名字。”菖筠没有正面回答,但已经默认了商娇的答案。
“本宫虽然不爱乐曲,但是从小听到大,总会受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识别些常见的曲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否则,本宫拿什么跟你这个大才子秉烛夜谈呢?”商娇的话说得很正经,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微妙极了。
菖筠知道,这个死变态的话肯定还没说完,果不其然,下一刻,商娇便覆到了他的耳边:“若是驸马肯跟本宫一起谈论谈论春宫图册,倒是可以为本宫减轻不少负担,如何?”
“郡主自重!”菖筠羞从中来,脸颊上一阵火热。
“哈哈。”商娇最喜欢看菖筠羞怯的模样,原本冷冰冰的妙人儿一旦害起羞来,一颦一笑就都是风情,哪怕只是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都像极了欲拒还迎。
“好啦不逗你啦,说来也奇怪,本宫至今听过不下二十首《凤求凰》,其中不乏名家的演奏,但唯独你这一首,深得本宫芳心。驸马知道为什么吗?”
“菖筠琴技拙劣,不敢与郡主的乐师相比,郡主这般垂爱,菖筠不敢当。”菖筠是个聪明人,虽然听出了商娇的话外之音,却不肯说破为什么自己的这一曲《凤求凰》分外得她青睐。
相反,菖筠心里还极度的懊悔,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头脑发热,选这样一首所指颇深的曲子。
商娇站起身,伸手扶起了还跪在塌上的菖筠,一双纤细却充满力量的玉手直直地握住了菖筠的手腕,略一用劲,便疼得菖筠连连蹙眉。
“郡主,你要干嘛?”
菖筠瞪大了眼睛探究地盯着商娇,从微启又不敢张大喊疼的薄唇里吐出微弱的热气,喷在近在咫尺的商娇的脖子里,让她浑身都烧了起来。
商娇看着眼前的美景,心里暗暗算计着:菖筠是文人,没什么力气,自己一只手就能牵制住他,只要再用点儿力气,就能让他束手就擒。这样漂亮的男人,这样优美的环境,难得的浮生偷得半日闲……
“郡主,你放开我!”商娇的目光,犀利得像是要剥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菖筠开始用力的挣扎,但所有的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海绵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回音。
美人眼底的恐惧和他逐渐僵硬的身体,还有那眼底的倔强和屈辱,都让商娇从头热到脚。
眼前的景色,的确撩人到了极点。若是换一个环境,在寝宫或者在晚上,商娇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把持不住。
但是现在,商娇懂得该如何拿捏自己的欲望和情感,她可不想把这只容易受惊的小猫给吓着了。
商娇炙热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明:“菖筠,以前本宫让你弹琴,你弹的大多都是《聂政刺韩王》这一类的烈曲, 今日却一反常态弹起了《凤求凰》。你的意思,可真是让本宫好猜啊!”
“郡主,你误会了。”把手腕挣脱出来的菖筠两条眉毛中间都挤出了一个“川”字,“我最拿手的就是《凤求凰》,弹这首曲子也仅仅是因为手熟,绝无半分其他的意思。”
原本给两人留出了一段距离的商娇闻言又靠近了几分,直逼得菖筠无处可逃:“是吗?看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商娇的语调简直淡然到了一定境界,可是平淡中却暗藏了汹涌的森意。
菖筠迟疑了一刻,依旧坚定道:“郡主的确是多想了。”
“《凤求凰》作为你最拿手的曲子,看来平日没少被弹给商悦听啊。”遏制菖筠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让菖筠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商娇的霸道的禁锢。
“痛。”菖筠娇艳的唇瓣间忍不住传出一声痛呼。
“菖筠不愿撒谎,也不愿惹郡主生气,所以你还是别问了。”菖筠才没有这个胆子告诉她,自己当年的确每天都会为商悦弹奏一曲《凤求凰》。
将扣住菖筠手腕的力道放轻,让他完全从自己的禁锢中挣扎出来,商娇霸道地挑起菖筠的下颚,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驸马既然不愿意回答,本宫自然不会强求。不过以后本宫每次来寝宫,都得麻烦驸马为本宫弹奏一曲《凤求凰》。等什么时候驸马觉得帮本宫弹奏的次数多过商悦,咱们就换曲子。”
“郡主何必跟一首曲子置气?你若是对我当初为她弹琴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以后再也不弹就是了。”
“本宫并没有和谁置气,只是想证明商悦有的本宫也一样不少。而且本宫对你的琴艺很满意,想多帮你找点儿事做。”商娇毫不避讳的道出了实情,这般事实对菖筠而言,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商娇要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这个女人想要把以前他和商悦做的事情全部重复一遍,从而让自己喜欢上她。
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听清楚了吗?”商娇沉声问道。
“菖筠遵命。”面对这样一个有钱有势又不讲道理的暴君,菖筠除了乖乖听话,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原本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菖筠却偏偏要在说完话以后瞪商娇一眼,那双顾盼生姿的明眸和敢怒不敢言的倔强,就像是点燃稻草堆的最后一根火柴,让一向对自己自制力相当自信的商娇恨不得当场就吃干抹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