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筠哥哥,你来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地上坐起来,就这样浅笑盈盈地出现在菖筠面前。
菖筠望着这个一点没变的甜美女子,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尽量拖着,你看,你家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商悦笑得既温柔又甜美,仿佛两人是许久没见到的老朋友,完全不受现场气氛的感染。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是……”菖筠难过地扭过头,努力把苦涩的泪水往回咽。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商悦从怀里摸出一张绣有荷花花纹的丝帕递给菖筠,“菖筠哥哥,你知道吗?看到你肯来我有多开心,你懂事了,终于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我没有屈服过,这一次我只是为了救家里人。”菖筠无力的争辩着。
“我知道。”商悦用力的点了点头,“可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服个软。我保护不了你,还要让你因为我的关系过得那么举步维艰,我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就算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如她的愿,她就是个禽兽。”菖筠愤愤不平,“你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商悦依然笑得无比灿烂,“所以我才会答应带兵过来。就算救不了所有人,能够救下你的家人也是好的。她跟我说过,只要你来就可以撤兵,现在看起来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你这就要走了吗?”菖筠一把抓住了商悦,“我们这么久没有见,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怎么会没有。”商悦轻轻把手抽了出来,直视着菖筠惨白的脸,“我快要成亲了,到时候记得来送我。”
“和谁?”菖筠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吐出这两个字。
“梁国的二皇子。”商悦脸上全是憧憬和娇羞。
“你疯啦!梁国那就是个龙潭虎穴,而且他们的二皇子有龙阳之癖啊!”菖筠差点没气晕过去。
“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信不得的。听说梁国的二皇子相貌堂堂,风流文雅,很快还会被立为新的储君。能够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不负此生。”商悦一脸的毫不在乎,眉宇之间更是染上了两分骄傲。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你为什么要答应,是不是她逼你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她用我来威胁你,强迫你答应这门婚事的?”菖筠只觉得自己的天轰的一声塌了,整个人头晕目眩。
他还傻傻的坚持着和商悦的一生之约,就算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也不肯突破自己的底线。可是商悦却一声不吭的和别人定下了婚约,无情的背叛了他们以前的海誓山盟。
“菖筠哥哥,姐姐要威胁我根本用不上你,因为我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是我能够活到今天的唯一原因。我曾经劝过你别跟她犯倔,只要是她商娇想要的,绝对逃不出她的手心。不管你怎么抗拒,结果都不会改变,只会让你自己遍体鳞伤。”
商悦轻轻的叹了口气,望向菖筠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你的挣扎不过是她无聊时的调味剂,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可是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却可以让你家破人亡。菖筠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鼠目寸光了,只会盯着过去。”
“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菖筠苦涩的笑了,“我原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我不知好歹,但起码有你商悦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可是我错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 连亲情都薄如蝉翼, 又怎么可以期待爱情坚如磐石?”
“回去吧。”商悦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菖筠,终是有些不忍,“她很爱你,只要你懂得放下,她给你的幸福一点儿也不会比我少。”
“如果我让你带我走,你会答应吗?”菖筠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这一个,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我没这个能力把太郡的驸马带出尚阳城,更没有这个能力护你一世安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菖筠哥哥,我不会带你走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商悦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将所有的念念不舍强行压在眼底,把玉佩递给了菖筠,“这是当年我们定亲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信物,现在物归原主。希望你和郡主百年好合,子孙满堂,驸马大人。”
商悦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容,但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残忍到了极点。
菖筠颤抖着接过带着商悦体温的玉佩,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流下来,打在了光滑的玉佩上。
对一个人最残忍的做法,就是摧毁他的精神支柱,很明显,商娇做到了。她一手毁了菖筠最看重的爱情,将他心里最美好的人,最美好的回忆在菖筠面前撕得鲜血淋漓。
菖筠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久的眼泪,他就这样双目无神的坐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整个人像一尊蜡像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府里的管家崔叔看见菖筠一动不动,整个人心都提了起来。
“我没事,只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回过神的菖筠艰难地站起身,原本茫然又无神的眼睛里第一次涌现出一种坚定的光芒。
“少爷,你快进去歇歇吧,今天外面乱得很。”崔叔看着菖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怕极了他会做傻事。
“不用了。我要去王府。”菖筠紧紧地捏着商娇送给他的匕首,“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商娇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着新进贡的水果,如果不是周围惨叫声此起彼伏,恐怕她早就惬意得睡了过去。
“大人,一连审了好几个,都说这次的事情是大学士牵的线。”负责行刑的狱卒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给商娇递上了一叠按着血手印的认罪书。
“看来菖家现在真是墙倒众人推,那些昔日的同僚知己,落井下石起来可是毫不手软的。”商娇轻轻的翻看了两页,整个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打人就好好打人,干嘛要弄得鲜血飞溅,搞得认罪书上全是血,看上去好残忍呐。”
“属下该死!”那个狱卒被商娇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跪下来拼命的磕头。
“算了算了,本宫也没有责罚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用点不见血的法子。刑房里有一套刑具,叫炮烙你知道吧?”商娇和蔼的拍了拍那个狱卒。那人立刻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去吧。”商娇挥了挥手,转身似笑非笑地望向进来传递消息的近侍,“本宫没听错吧?驸马竟然会主动求见,还会让人进来通报。”
“驸马现在就在外面。”近侍被商娇野兽似的目光刺得后背发凉,“需要奴才让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吧。本宫这里刚好有新玩意儿可以给他瞧瞧。”商娇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挑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宝贝儿,回来啦,累不累?”商娇故意一见面就把菖筠搂进怀里,任由怀中人变得浑身僵硬。
“不累。”菖筠下意识的伸手反推,反应过来以后又连忙撤回。
“既然你不累,那就陪本宫看点儿小玩意儿吧。”商娇怜爱地揉了揉菖筠,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不要再杀人了!”菖筠已经对商娇的恶趣味深恶痛绝。
“本宫也不想大开杀戒,可是你们这些文人总是不识好歹,除了鲜血,本宫找不到让你们更好低头的办法。”商娇深情地吻了吻菖筠颤抖的睫毛,眼里的杀意缓缓平息,“要不然这样好了,你陪本宫试验一下新的刑具, 我们今天就不杀人了。”
“你这个疯子 。”菖筠绝望地闭上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这样滥杀无辜,必会众叛亲离。”
“没关系,如果有这天,本宫就带着你一起去死。”商娇毫不在乎,比起未知的未来,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无疑更加让她兴奋,“别闭上,睁开眼看看,很快的。”
菖筠被强行掰开眼睛,不得不望向眼前的刑具,这是一根巨大的铜柱,斗红铜质,斗部外形像平底碗,浅腹、宽斜沿,斗柄成六棱形,柄端雕铸一龙,龙鼻长而高卷,龙眼外突,龙角弯曲勾向两侧。如果忽略它的作用,的确是一件美轮美奂的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