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
张语凌转过头。
十七的表情就像是早就见证过那种力量了一般。
他的确是曾经见证过的,在被救起的那瞬间,从生死的绝望之中冲出的冰雪的线条,强行将自己从那些恶魂的利爪之下救了回来。
而现在那股力量,完全不像是为了要拯救任何人而施展出来的。
“谁?”
“就是那个强行冲破了边界的白棋。”
第四十三 白色过往
就像棋子的力量是远超人类想象而且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世界上一样。
世界上原本就有的那些超越人类认知的怪物们,也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比如,吸血鬼。
在各个传说中的活跃着的靠着人类的鲜血存活于世间却又恐惧着太阳的生物。
他们会吸取人类的血液,未保持完整之身的人类会变成只知道厮杀和夺取生命的活尸。
而完璧之身的人类,则会变成吸血鬼的子嗣,获得永生。
我出生在那样的地方。
镇守着当世所有这样的怪物的那样的教堂。
我的父亲,是那里的神父。
很恐怖的地方对吧,每一天,每一个瞬间,都会听见那些渴求鲜血的家伙对你的肉体发出的渴求的嘶吼声。
不,不是那样的。
“哟!白!今天也来的很早呢!”
“嗯,今天份的粮食也准备好了!”
白步宇推着特质的能够保持鲜度的容器车,在人群中穿过。
“这是今天份的早餐。”
白步宇打开了餐车一样的推车,从里面取出一袋血浆,放在了已经跃跃欲试的一个穿着白衣的孩子面前。
真的是孩子吗?
他的眼睛是纯红色的,除了瞳孔的部分。
而那满头的白发就是真正的老人才会拥有的掺杂了岁月的痕迹的白发。
“哦,今天的也很新鲜呢。”
“喂,白,今天的血里有加你的那份吗?”
白步宇转过头吐了吐舌头,“咯咯咯,没有!”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向寻常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早起,他们在洗漱后准备着早读的时候,我则在准备着这些看起来差不多和我一样大的吸血鬼们的早饭。
当然,这是外人的叫法。
他们更像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小的时候他们是长辈,而现在我们是平辈,再晚些时候也许就成了我的小辈。
我早早的就接受了他们永远不会变化的事实。
这在我的眼里,就和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一样,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来质疑的。
“呼,爸爸,已经全部派下去了。”
白步宇将餐车推了推了,空荡荡的轿厢里发出了只有没有任何载物才会发出的声音。
“艾的那一份呢?”
“啊,又要去下面啊?”
“艾也是需要吃东西的啊。”
要说有什么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来都难以接受的事情的话。
就是艾吧。
这个世代已经很少能够找到仍然活跃着的吸血鬼本体了,原生的吸血鬼,由同样的原生吸血鬼交配产下的,或者直接从神话传说中托生而出的,具备绝对的毁灭力量的怪物。
他们或在人类的勇者历代的狩猎中变成了灰烬,或者因为同族相残逐步消亡。
而艾,我们口中呼喊出的关于她的称呼,具爸爸所说,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呼喊出她原本的名字,只能用这个拟声词来勉强称呼她。
但我真的畏惧她的原因并不是她作为原生吸血鬼的身份。
而是我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她。
“艾姐姐,我进来了啊!”
我推开门,用金属刻就的封印条重重叠叠的覆盖在地下宫殿里,每一根支柱上都用各种我现在还难以辨认的术式描绘着人类的恐惧。
在那场地中心,白灰木的棺木上面那鲜血一般的倒十字已经出现了模糊的界限。
看上去就像是褪色的油漆。
在我刚踏入的时候,那棺木就开始颤动了,在我说完话的片刻,那棺木就像是缺失了物理规则一样,以刁钻的角度被打开了。
少女从那棺木中起身,难以名状的恐怖威压扑面而来。我习惯性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那威压总是会在艾起身的瞬间释放出来。
要怎么解释呢?大概是起床气吧。
明明是原生的吸血鬼,面目却没有任何变成吸血鬼独有样貌的迹象,爸爸说是这些封印阵的缘故,它们抑制了艾的力量,而就算是抑制过的力量。
那些锁链依旧在剧烈的撞击着自己的同伴,好像随时都会断开一样。
“嗯。”
声音很轻,水滴落在空荡的岩石构成的洞窟里的那种声响。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来着。
我对艾的恐惧源自于我不知道自己能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时候是女王殿下一样,会直呼着让我跪下。
有时候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幼年的孩童。
有时候则是和那娇小相符的邻家少女一般的亲切。
明明每天都会见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谁在交谈的恐惧笼罩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