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丹婷的指导下,叶凝兮开始用太祖府的钱财,与朝城郊外的庙宇内搭建起临时的棚屋,用以安置因为家乡发生自然灾祸而流离失所的难民。看到他们脸上哀戚的表情,叶凝兮觉得自己心里一抽一抽的发疼。对比起这些连一个安稳的居所都没有的难民,叶凝兮一家能在朝城安稳生活,实在是天赐的幸福了。
叶凝兮看着手边的钱财,就为了这个东西,昔日金老爷与上官风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不是一样埋入黄土。其实啊,世间最重要的,不就是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快快乐乐的生活吗?只可惜当时唯利是图的金老爷不懂,所以才逼走了自己的二儿子,也可惜上官风不能早点醒悟,最后孤独病死。
就在叶凝兮看着庙宇下的群山感慨万分的时候,前来帮忙的顺娘已经带着两个孩子金信友和金雨霖,为灾民们分发好了被子和其他日用品。小孩子玩性大,得到顺娘默许的金信友和金雨霖很快就与灾民的孩子们打成一片,还拿着树枝当上了孩子头。顺娘看着小雨霖跟在小信友身后活蹦乱跳的,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她幼小时就被父亲卖给了牙婆子,后又经牙婆子才来到金家。可以说,小小年纪的她,也是看着金木华、金木杉兄弟长大的。曾经,她是多么羡慕这种亲密的手足之情,为自己的命运而叹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被丈夫疼惜,生儿育女的日子。顺娘抚着腹部,柔情地笑了。是了,还是叶凝兮告诉她,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又怀了孩子。真期待呐……腹中的孩子。
叶凝兮回头,就看到顺娘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她顿时紧张地走到顺娘身旁:“怎么样?是身子不舒服吗?山上到底比不上金府舒适,你也别忙乎了,都交给府里的婢女吧。你身怀六甲的,要多休息。”
听到叶凝兮的叨叨,顺娘笑了:“大嫂,我身子没事。只是想到出身这么卑微的我,也能跟你成为妯娌,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什么,大家都是生之为人,哪有什么卑微不卑微了。婢女,跟大夫一样,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叶凝兮嗔了顺娘一句。她的话一时间让顺娘惊呆了,从小就被教育要听主人话的她,何曾听过这么大胆的言论,这也让顺娘更加佩服起叶凝兮来了。难怪英俊优秀的金家大少会对叶凝兮死心塌地,除了仁心仁术,她也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啊。
“来来,不管你舒不舒服,你不歇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歇歇啊。你先来这边坐坐吧。”叶凝兮扶着顺娘到庙里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下,将食点和茶水都打点好以后,叶凝兮准备叫婢女来看着顺娘。当她走到庙里的拐角处时,却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蜷曲在地上。叶凝兮一时皱起了眉。
“这位兄台,你也是逃难来的吗?如果想找睡的地方和吃喝的,可以来到庙前,我们朝城的人已经为你们搭好棚子,准备好吃喝的了。这边我们已经更寺庙里的方丈说好,是不能过来的。”见蜷曲在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回答,叶凝兮想了一回儿,也不嫌脏臭,伸手扶起了那人说:“你是不认识路吗?还是身子不舒服?来,我扶你过去吧。”
说着,就要将男子扶起,却在接触到他身上的肌肤时,马上愣了起来。怎么这么烫?叶凝兮马上提男人把起脉来。“啊,你发烧了!还烧得这么厉害,你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
叶凝兮看着地上的男人,真是又惊又疑,烧得这么厉害,人的脑子基本上都要坏掉了,他还能翻过大山,找到这边的寺庙,她真不知是该佩服他的毅力,还是该惊奇他生命力的顽强。但不管是哪样,他都快撑不下去了。叶凝兮赶紧到庙前找来婢女帮忙,还不忘派人照顾寺庙后头的顺娘。
“先把他抬到棚屋那里吧。我们跟方丈说好,不让灾民们打扰寺庙安静的。单独给他找一处安静通风的地方。”叶凝兮说着,也亲自照顾起这人。晚间时候,金木华和金木杉兄弟忙了一整天后来也上山来准备回自己的妻子,同时也带来了前来看看情况的苏丹婷。
叶凝兮看到金木华的身影,才恍然拍拍自己的额头:“看我,都忘记时间了。丹婷,请你先在这里帮照看着,我和木华进寺庙里把信友和雨霖叫起。那两个孩子,玩了一整天,居然累得睡着了。木杉,你也随我进来吧,顺娘也在里头歇息着。”
苏丹婷应了声,接过叶凝兮手头上的工作,按照叶凝兮的吩咐给留守在这里的长工和婢女都分配好工作以后,忽然对棚屋最后一间起了兴趣,她问身边金府的婢女:“这里的难民都是三四个人挤一间茅屋的,怎么这人待遇这么好,一人占一间?”
“回苏小姐。这人病得厉害,夫人本以为他只是高热,没想到他后来还说起了呓语,一时间,连夫人都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又怕他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就先将他一个人安置在这里了。”婢女回话时,还将苏丹婷拉离棚屋几步,听过寒城疫病的人,都对这种来历不明的病人敬而远之。
但苏丹婷一点都不畏惧,反而走上前头。“他说的是什么呓语?让我也听听!”
“唉,苏小姐,你小心啊。他说的不知咱们中原的话。夫人也听不明白,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别凑得这么近。”婢女担心喊道,但还是怕得不敢接近,就见苏丹婷将耳朵凑近男人嘴边后,脸上表情大变,变得又惊又疑,口中呢喃:“怎么这人,说得是海上的话?金府……他要来找金府的人做什么?”
听着床上人呓语中提起金府,苏丹婷觉得十分奇怪,为了谨慎起见,她特地坐到床上,把耳朵凑得更近,就想听清楚男人说的究竟是什么。门外的婢女,看到苏丹婷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都惊呆了。有怕事的,吓得早早提着裙摆,跑去寺庙里找叶凝兮了。她们哪里知道,苏丹婷早今年走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早就对这些男女之事不甚设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