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十几年来我一直有一个要写一本书的愿望。但我却一直无法写出这本书,近二十年来埋藏在心底的故事一直不断地折磨着我,使我不得安睡,我一直找不到很好的表达方法写出这本书。但在那个甜蜜忧伤纷乱不安的暗黄色夜晚,随着千千万万个蝴蝶们热烈抖动和沉思似的翕动不止的身影,辗转难眠的我的思绪却如搁浅在干涸河床上最后一洼浅浅水面的鱼遇到突发的大洪水一样而汹涌澎湃地欢畅起来,各种奇思妙想如火山爆发的岩浆一样汩汩而出,炽热而不可抑止,以至近二十年的愿望在一夜之间竟变成了现实,也就是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我在我梦幻不安的内心中完成了这本书。
睡梦中的红在我的身旁如一只安静的小猫。我强忍着内心激动不安和因完成了作品而摆脱了许久以来苦恼的喜悦之情,我怕惊醒了红。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迷朦纷乱而有些喜悦的我从颤动的黑暗中翻身起来,“唉”不知为何我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它又短又促随即被黑暗的夜色吞没了。
我轻轻地打开了台灯,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阴沉沉的黑暗,如丝的光线撒满了屋子的各个角落。我看了看熟睡的红,她那洁白的面庞沉静如水中的月亮,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安静的微笑。柔和的灯光如朝霞一样悄悄地照亮了她那洁白光滑的脸,她那微微开启的鲜红的嘴唇象正热烈开放着的百合花一样甜蜜动人。
我的心中充满了爱怜之情,我怕惊醒她,悄悄地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和笔,想把久已积存在心中而今在脑中汩汩地不停喷发的话语记下来时,红好像受到了惊扰,她微睁迷朦的睡眼看了我一眼,没有问什么,她轻轻地挪过来钻进了我的被窝,双臂紧紧地把我的一条腿搂进了她柔软的怀里,把它贴在自己的肚皮上又安静地睡去了。我随即感到了她那柔软的怀里温暖的心跳,在爱怜之中我的心中又充满了感动之情,我差点儿流出眼泪来。
可是,当我在写上面的这些话语时,我几次流下了甜蜜的泪水,我知道这些酸酸的晶莹的泪水是为红而流的。
第2章
在父亲不幸病逝后,红和母亲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那还是在红小时候和母亲曾随父亲回来过一次,那时候红还很小,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当红和她母亲还站在火车站灰色的水泥站台上心中迷惘和不安时,曾将她们从千里之外的华北平原上的某个地方,拉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火车随着一声沉闷的汽笛响声过后又徐徐开动了,它哐当哐当地在这个黄土高原上继续西行,将一直到达那如花朵般盛开在遥远的大沙漠中的一个绿洲城市.
周围一同下车拥挤的旅客都已走完了,红和她的母亲抬头看了看天,越过站台顶棚的边沿,眩目的阳光刺痛了她们疲惫的双眼,几欲使她们晕倒,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红的内心深处。这是她对本市的最初的印象。
红的父亲从小随着他的姐姐在本市长大,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的父母从南方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来到本市之后早早地死去,留下了一对儿女在还不太熟悉的本市孤苦的生活,那时候她的父亲的姐姐才刚懂事不久就负担起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全部生活,她的父亲尚小,对世界的全部印象就是他的姐姐那瘦弱的身影和这个幽闲的像乡村一样的城市,对于南方家乡的那个山村,他没有任何印象。
这一切都是红的姑姑也就是她父亲的那个唯一的姐姐后来给夏姨说的。
几年后,红的姑姑到一家医院当了护士。又过了几年,红的父亲也逐渐地长大了,他不愿再让姐姐养活,于是有一天就跟着一个四处打山洞架桥梁的修铁路的工程队走了。“我跟你说俺弟弟那时候也英俊潇洒着呢,也爱蹦爱唱的,欢实得跟头小毛驴一样呢,可就是成年累月地四处奔跑着在山里打洞子架桥,好多年了都没有找着对象.也就是嘛,谁家愿意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没着落的人呢?”红的姑姑曾这么给夏姨说。
尽管是结婚晚了一些,红的父亲还是结婚了。那是一次在山里打一个特大型山洞时,由于山洞的实际情况比当初勘探的复杂,工程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施工进程缓慢,延缓了工期。可是就是在这延缓了很久的工期里,红的父亲和母亲的爱情之花却灿烂开放了,给这个不大的施工队懊恼的工作带来了一些喜气。
那次红的父亲的工程队所打的山洞就在她母亲的村庄旁边。她的母亲那时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常路过工程队所打的山洞和所住的帆布窝棚,去旁边的山上帮父母种地干活,红的母亲脸蛋圆圆的双眼皮大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根长长油亮的辫子滴溜在屁股上甩来甩去的,唱起歌来如清泉潺潺,比山莺还好听。
一次在红的母亲上山干活,刚经过红的父亲的工程队所住的窝棚时,她那甜甜的歌声不断地扑打在工程队窝棚破旧的绿帆布上,红的父亲的一个师傅听着逐渐远去的歌声忽然对红的父亲说:“你看让她当你的老婆怎么样?”红的父亲连想也没想地连连点头,于是他的那个师傅钻出窝棚,寻着红的母亲留下的新鲜的脚印找到了她的家里。
山区的人家生活都很贫困,红的母亲弟妹还比较小,她的父母虽然想过但还不着急把刚到婚嫁年龄的女儿嫁出去,他们还指望着她能留在家里干几年活,帮着他们把她的弟弟妹妹们养大些,但经不住红的父亲的师傅巧舌如簧的劝说,况且嫁的是一个拿工资的公家人,她的父母还是满心欢喜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