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了,渡口边的渔船都回到了渡口边,远远从船舱中传出谈笑的声音。他等着我的回答,而我望着远方出神。
“谢谢你今日救了我,可是,我真的下定决心等他回来。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我也会等在这里。”
他拿过我手中的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大口,“你为何要如此固执,他哪里值得你为此付出一辈子?”
往事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在我很小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男孩,为了帮我拿下一只雏鸟爬上了很高的大树。他失足滑下来的时候,还将我想要的小鸟紧紧护在胸口。从那一次开始,我就觉得他会待我好的人。所以我放弃了一切,名节,财富,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和他相守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分开。”
久久的他才叹息一声,“万物无常,他也是会变得。你执意等他,我亦可以执意等你一辈子。只要他不回来,我都有机会。只要日日能看见你,我就满足了。”
他起身拿起酒壶,跌跌撞撞走上了自己的渔船。远远的传来说话的声音,“六弟怎么样?可有获得美人的芳心?”
“看他这个样子,多半是被拒绝了。”
月影随着江水淙淙,在江面上晃动,我看清自己倒影在河里的影子,呢喃道:“没想到世上的痴人还不止我一人。”
在江边坐了好一会,我起身准备回去,每走一步怀里的铜钱都会发出轻微碰撞的声响。响起早上发生的事情,羞辱,咒骂,撕扯。浑身就忍不住颤抖起来,我握紧怀里的铜钱,想要将它们扔进江水里,如同将耻辱丢尽。
久久握紧的手指才松了下来,不能动怒一时,将铜钱丢尽了,我再也不能进城里,以后怎么起锅做饭,岂不是要饿死在荒野之中?
第三十七章小娘子卖酒
想起他刚刚和我说的话,他们在江上捕鱼的渔人都会备一壶酒,可以用来驱寒,也可以用来忘记很多事情。若是我运来一些酒水在这里贩卖,是不是也可以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
第二日一醒来,我就用锅下面的灰烬将脸涂黑,让人再也看不出我原来的样子,怀揣着这几日卖包子赚来的钱,来到了集市上。
在酒铺旁走了几圈,看着巨大的酒坛,犹豫着买下之后怎样将它运到自己住的茅屋那里。酒铺的伙计看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先开口问道:“小姐是想买酒吗?”
我点点头,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酒坛犹豫不决起来。
“我们这里什么样的酒都有,不知小姐想要哪一种?”他客气问道。
昨日我已经数过铜钱的数量,只怕买不了多少,遂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最便宜的酒要多少钱?”
他竖起了三个指头,“五文钱一壶,不知小姐想要买多少?”
若是五文钱的话,应该够了。“我要买一坛,不知能不能帮我运到家中?”
酒铺的活计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过会我就帮你送过去。”买完酒,走回了自己的茅屋,在渡口边竖起一面旗子,不过是用我旧衣服改的,在上面写着大大的“酒”字。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太多的钱,只够买了一罐白酒在渡口边贩卖。
几个入江捕鱼的渔夫看清了飘扬的酒旗,却并不认识上面写得字,他们大多都没有上过私塾。只看清了一个小娘子坐在渡口边上,旁边还有一只酒坛,多半已经猜出来了。
“听九哥说,六弟迷上了一个江边住着的小娘子,是不是她?”
另一个摇摇头,拿起了身边的酒壶,“不管是不是?只知道我酒瘾上来了,美人渡口卖酒也是一件风雅的事情。不如咱们上前都去买一壶?”
旁边的渔夫撑着篙向岸边靠去,“好好,买一壶,尝一尝。”
远远听见江面上传来呼喊声,“小娘子,小娘子买一壶酒列!”粗犷豪迈的声音一直传出去好远。
就连坐在船舱里闷闷不乐的六弟也听见了,“小娘子?莫不是喊得人是她?”他急急撩开了帘布走到了船板上,果然远远看见渡口边坐着一个人影,白衣黑发,可不是昨日哄她喝酒的小娘子吗?
看着江面上两个比赛似的船夫,六弟脸都气绿了,咬牙道:“她可是我的小娘子,怎么能让这些人抢了先!”拿起一旁的篙也向着渡口边划去。
看到有船家来了,我喜悦地站起身来,将酒坛打开。诱人的香气就飘了出来。而在两只船的后面,也有个身影撑着篙急急赶来。撑篙的人双臂有力,身影高大,可不是昨日救我的人吗?
想起昨日他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由的又尴尬羞怯起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渔船刚停稳,一个渔夫就解开酒壶递了过来,另一个也同样。脸上带着笑意,“小娘子真好看,只怕这酒也会分外好喝吧!”
另一个也笑道:“我可先来的,五郎你可莫要抢啊!”
我接过酒壶,“莫抢,莫抢,都有!”用木勺从酒坛中盛出一勺,注满了他们的酒壶。“好了”将酒壶递了过去。
“赶紧喝一口,解解馋啊!”晶亮的酒水一线入喉,他一擦嘴角啧啧叹声,“酒味淡了一些,纯度尚好,只怕是小娘子买来的酒吧。”
另一个人也喝了一口,“里面参了水,不过看在小娘子的份上,这酒也好喝。”
果然是日日喝酒的人,一入喉就知道不同。我垂下了睫毛,不好意思再看向他们,声音轻弱至极,“确实是我买来的,若是你们觉得不好,也可以不收你们酒钱。”
五郎喝酒之后,脸上便浮起了红晕,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怎行?要是六哥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旁边也应声道:“是啊,是啊,昨日六哥回去可喝了不少闷酒呢。”
我正想问他们六哥是谁?岸边又多了一只渔船,上面跳下一个人影。俊朗的五官上凝着坏笑,一双眸子格外清澈。
他看了看两个人,问道:“刚刚谁说我喝了不少闷酒的?”声音提起,明朗的五官也沉了下去。
握着酒壶的渔人赶紧撑篙逃走,“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五郎也嘿嘿一笑,“既然六哥来了,我们也不敢多加打扰了,酒钱搁在这了。”说罢,他也撑篙离去。
一时间,渡口上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你叫六郎?”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