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中，她往主驾位的他那边扑去，想要让他停车。单手将她的手擒住了，隋益目不斜视的冷冷胁迫了句，“不想和我一道赴死上社会版头条你就最好安生点。”
一句话，终是将苏澈吓住了。
隋益最后选了条静僻的路基边停车，熄火拉了手刹，自内视镜里看了眼缩在右后排默不作声的苏澈。她似是陷入了彼时的深渊中，眼神麻木，怔怔望向车窗外。他转自往驾驶位左侧的车窗望了出去，旁侧是一望无际的行道树。在细雨冲刷下，越见苍翠。
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昔年校园中，追着自己跑的少女。
“隋益。”身后，静默的雕塑开了口，打破了隋益的臆想。他微微仰头靠在主驾位的头枕上，并没有回头，只轻轻应和了声，“嗯？”
“据说，亏心事做多了会做噩梦的，你就不怕吗？”
因为她这句话，车厢内静默了半晌，他轻嗤了一声，“怕？！为什么要怕，它根本影响不了现实世界。”
“所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苏澈的视线自窗外收了回来，悲伤又愤怒的望向他。
他自内视镜里与她的视线交汇，缓缓开了口，却并不是回答她的问题，“放弃吧，你的那些想法。这么久了，你该知道的，以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
“即使失败，我也不会像你这般懦弱逃避。”她愤而下意识去开车门，因为车辆熄火，中控装置失效，车门顺利被拉开。苏澈没有留恋下了车，主驾位的隋益只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没有下车更没有再说什么。
前档玻璃已经落满了细密的雨珠，挡住了前方的视线，也隔开了彼此的世界。
苏澈的伞已经拉在了刚刚的路口，不得不打了车返回住所。而后，她才发现自己手机丢了。下午不想让公司那边的人找到，她关了机。
这下，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索性她也不想再管那些东西了，抱膝在房间的走道间坐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她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开灯。迷蒙中，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苏澈？！”张绍生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玄关的声控灯亮起。借着灯光，他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苏澈。
她关机失踪一下午的事终于惊动了张绍生，现在苏澈是他最顺手的一把枪，轻易不可能舍去。所以，亲自上门来找她。房子是他给的，直接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屋。
看到她人没事，张绍生略略松了口气。阿富给他端了把凳子过来，坐下之后，他道：“你为什么不回公司？”
抱膝蹲坐在地上的苏澈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张绍生眼眸如刀，冷声道：“现在不是你能任性的时候。”
苏澈垂了眸，唇角泛起苦涩笑意，“我从来就没有任性的资格。”
张绍生略略眯了眼，“既然知道，我想你能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苏澈依旧环抱着膝盖蹲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张绍生便也没再开口，坐在座椅上与她僵持。
在周遭一片安静的环境中，玄关的声控灯熄灭了。
黑暗，让苏澈安心。
似是回到了那虚无之地，再不会患得患失的胆怯。
但对于这房间另两人而言，黑暗就代表了死亡的气息。张绍生哼了声，玄关声控灯又亮了。他顺势支使阿富去开灯，很快整个客厅连同苏澈坐的房间走道间都亮堂如同白昼。
望了望四下，张绍生长舒了一口气，竟是摆出了一脸的颓势，跟着与苏澈道：“帮帮爸爸吧，苏澈。”
第一百二十一章始作俑者
在所有灯都开着亮如白昼的屋子里，张绍生老态毕现，与苏澈凄楚道：“帮帮爸爸吧，苏澈。”
自然，他说这话泰半是做苦肉计的。在张绍生心里，妻子，情人，儿子，女儿，甚至父母亲人都是可以忽略的，永远都是自己最重要。
这些东西，就是他没有明说苏澈也是知道的。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当面听着这年过六旬的老者说了这句话，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下涌动的情绪，抬了眸眼神复杂得望向张绍生。
张竟天对他的厌恶，其实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权益，张绍生需要苏澈。即使他本身并没有多看重这份血缘羁绊，但实际上从现下状况来看，她相对还是最合适的选择。
比方说阿富的出卖。
虽然苏澈并没有明说，但她和顾上青两人排挤他出公司权力核心后他就有所察觉。多疑如他，即使脑溢血两次，也没有影响多少。虽然他惯是冷血，却也在知道自己可能被出卖的那一刻心绪沉重。
闭了眼，再睁开之际，张绍生眼里满溢着对苏澈的疼惜，“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她垂了眸，终是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对不起我母亲，还有——我的父亲。”
当年，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澈也只认定她的父亲只有那个残杀了母亲的可怜男人。他或许偏激，或许残暴，却也是真切的爱着母亲和她。而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其实是眼前的张绍生一手造成的。
她想，自己也是恨他的。
他毁了母亲，毁了父亲，毁了她的家。
可是现如今，他又要求她帮他，怎一个可笑了得。
张绍生终于离开了，在得到苏澈首肯明天会返回公司之后。
第二天，她如约出现在公司。还意外在办公桌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她按了内线助理电话，“Lydia，手机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早上过来的时候保安交给我的。说是有人交代他，是苏总的。”
“我知道了，谢谢。对了，麻烦你整理下公司近半年的财报给我。”结束了通话，苏澈按了手机开机键。屏幕没有亮，心下忖度着大概是没电了，苏澈找来了充电线。
插上数据线充电后，她终于开启了手机。因为嫌麻烦，苏澈的手机是没有键盘锁闭的。打开翻阅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她也没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直到一周后，徐冕的电话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机来电记录里。彼时苏澈开会设置了静音，并没有听到。散会后，看到未接来电后她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徐冕在电话那头告诉了她一个地址，苏澈依言赶了过去，结果在那户出租屋里她看到的却是何优璇。她散着及腰的青丝，穿了件格子大衣，虽是脸色苍白，精神倒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