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敢在肚里大骂，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甚至都不敢表露出来，还得殷勤着让下人们备车，那份儿苦恼就别提了。
苏暮然也懒得理他，反正他只要肯做事就行，一行人来到溪下村，里正带着村民都出来了。
“见过王妃殿下。”老里正颤巍巍的一脸紧张，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县衙里的师爷，如今不但见着了巡抚，还见着了王妃，实在没办法保持自然。
“老里正快些起来。”苏暮然亲手将之扶起，“你不要害怕，我就是问几件事，你如实回答便好。”
里正最怕的就是地方官儿要屠村，因为按照往年的惯例，这种传染病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别说屠村了，只要能遏制病情，灭掉一个县城都是可以的。
所以自从封村以来，他就日夜悬着心，此时见来了大官，还有京里的王妃，虽然不是娘娘，却是娘娘的儿媳妇，脸色都变了。
“王妃殿下，虽然头一个病人是在我们村子发现的，但是我们村子里并不是人人都得了病，好多人都好好的呢，您可千万不能让那些人都死啊！”
苏暮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巡抚先呵斥道：“你个老砍头的，满嘴里胡浸什么呢，睿王妃是慈悲人，专为救你们这些人的性命来的，又怎么会胡乱杀人？”
“他是一村之长，自有责任保护村民性命，且他这样一大把年纪了，巡抚又何必对他说这种重话呢。”
苏暮然先敲打了巡抚，接着温言对老里正道：“你不必害怕，我刚才说过了，我只是问几个问题，绝不会无故要人性命，便是现如今得了病的，我也会设法把他们治好。”
里正忙又跪下磕头，“王妃殿下，您这么好个模样儿，又是这样好的心肠，您别是个菩萨转世的吧？有您这句话，我们这些人总算是有救了。”
苏暮然再次扶他起来，“疙瘩病治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跟太医们商量着，做了些药丸，能增强免疫力使你们不会轻易被感染，这就发下去给你们服用。”
“多谢王妃殿下。”这下子不止老里正，其他村民也都跪下了，只要先保证不得病，他们就知足了。
村民如此淳朴，苏暮然感动之余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治好这些人，让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一面想着，一面就问了问他们日常的饮食状况，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因为这里是村子，大家都自己种菜来吃，更加健康安全了。
她眉头微蹵，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饮食没问题，那就是接触了什么吗，但这里能有什么危险的物事呢？
想着，她就问老里正，“里正，咱们这村子里有没有什么离奇的东西，或者动物什么的？”
里正想了想，“这个到没有，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儿，从没见过什么不对的，而且那头一个发病的，哦，他叫个李大根，最是个老实巴交的，有个外号叫李大窝囊，这辈子就没出过村子。”
苏暮然心中一动，“那他吃用都从哪里来？”
里正道：“自己养鸡种菜，再拿来换些个粮食盐巴，村里人看他是个孤儿，又没娶妻生子，接济他一件衣服二两棉花的，日子就很过得下去了。”
苏暮然点点头，这个李大根，听他的生活习惯和社交，他应该是最安全的人才是，可他偏偏是第一个发病的。
此时，人群中一个小孩子忽然大叫起来，捂着胸口，刚刚喊了一声“我疼”就倒在了地上。
苏暮然大惊，忙去检查他，却发现已经停止了呼吸，她心中大恸，这个小孩子就死在眼前，她却无力施救。
泪水登时就流了出来，方才对村民的承诺仿佛都成了笑话，她简直不敢再看这些村民，捂着脸飞跑出村，来到了河边。
溪下村，顾名思义就是紧邻着一条河的，她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只觉得脑海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再细想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然儿。”慕容川走了过来，将苏暮然揽在怀中，轻轻拍她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苏暮然声音哽咽，“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尤其是看见那个孩子死在我眼前。”
慕容川继续安慰她，“他发病太快了，若是能坚持几个时辰，你一定能把他就过来的，然儿，我相信你。”
苏暮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这么想了，不过，我一定会找出疙瘩病的源头，我会解决这件事，这件事如果得不到最终的解决，我绝不会返回京城！”
她握紧双拳，说的斩钉截铁，慕容川点点头，“你会解决的，我在这里陪着你，什么时候解决了这件事，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回京里去。”
他拿出个杯子，又从水壶里倒了点儿水，“喝点水歇歇就回去吧，村民们还等着你呢。”
苏暮然接过水杯，刚喝了一口，忽然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了！”
她激动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抓住慕容川的手，“刚才我看着河水，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是水，一定是水！”
慕容川都懵了，“什么水？”
苏暮然指着眼前流动的河水，“如果吃的没有问题，那么水呢？人人都要喝水，所以，会不会是水出了问题呢？”
慕容川也跟着兴奋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设法化验河水，然儿，应该怎么做，你说，我帮你。”
虽然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可毕竟有了进展，苏暮然总算没那么难过了，她告诉慕容川，“化验的法子很简单，你派人去村子里找一只健康的鸡来，给它喂这河里的水喝，若是它染病，那就必然是河水的问题。”
慕容川忙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亲自去。”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不久就抱了只鸡过来，看见他这幅样子，苏暮然忍不住抿嘴一笑，“你堂堂王爷，居然亲自抱着一只鸡，若是让你手下人看见，眼珠子都要跌出来了。”
慕容川毫不在意，“王爷怎么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