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朝惠菱的方向一瞥，没有再说下去。
惠菱听罢，顿时红了双眼，似是想要争辩什么，却被宋念温一个眼神止了回去。
“想必锦妃妹妹平日里一定是个极其和善的吧。”宋念温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什么意思……”
“本宫只是觉得，锦妃妹妹对下人之间的恩怨如此了解，平日里必定是个待下人极好的吧。”宋念温依旧淡淡的笑着，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此话刚一出，向来与锦妃不对付的元妃摇着扇子道:“哪儿啊，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锦妃姐姐这宫里的小丫鬟，早已换过好几拨了，这每几个月，总有那么几个小丫鬟哭着跑到刘姑姑那哭天抹泪，宁愿去做苦工也不愿在锦妃姐姐宫中呆着呢。”
“这又是为何呢?”
“娘娘这还听不出?肯定是人家受不了锦妃姐姐这暴虐的性子才会如此啊。”
“元妃，你……”锦妃咬牙切齿。
“我怎样?我只不过在贵妃娘娘和陛下面前说些事实罢了，锦妃姐姐这是要狗急跳墙了吗?”
众人皆是一阵低笑。
宋念温也笑了笑:“元妃倒是个心直口快的。”
“你……”锦妃双目涨红，咬牙切齿。
“不管怎样说，这事终究是发生了，至于惠菱……”锦妃冷嗤:“怕是知道自己如今背靠着贵妃娘娘这棵大树，便觉得翅膀子硬了，这才为所欲为了吧。”
“陛下，您可要好好分辨清楚啊，臣妾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臣妾的脾性您都是知道的啊!”
“嗯……”陈慕懒懒答道，目光却始终落在宋念温身上。
从前只觉她是个只懂得逆来顺受的，却从未发现，她竟还有如此一面。
当真是有趣。
他自小便在这深宫当中长大，这后宫当中的勾心斗角，他看了许多年，早已看腻了，许多事他不是看不出，而是不想管。
因为这些个妇人所为的，也无非是自己的一丝青睐，若是真正论起来，罪魁祸首也应当是他才对。
但这宫阙深深，人总要有些盼头，有争夺必定有牺牲，只要能维持一方平衡，牺牲一两个丫鬟又算的了什么?
从前他是如是想，而今……他却有了新看法。
“贵妃以为如何?”陈慕挑了挑眉峰。
“臣妾以为，一人之词始终是不可尽信的，此时还需调查一番，还请陛下准许臣妾来彻查此事。”
“嗯……”陈慕一副慎重思索的样子，嘴角却挑起来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陛下放心，臣妾必定不会徇私枉法，此时若真与惠菱有关，臣妾也必定严惩不贷。”宋念温跪言。
“呵……”兰妃冷笑一声。
半晌沉默，众人各怀心思，有束手看戏的，有质疑的，也有忐忑不安的。
终于，陈慕开口:“既是如此，此事便交于温贵妃来彻查，此事惊扰了不少皇亲贵胄，故十日之内，还望贵妃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皆是唏嘘，刚刚锦妃这么一闹，众人皆以为此事必定不会再交于温贵妃调查，谁知却恰好相反。
宋念温低眉颔首:“臣妾遵命”
陈慕起身，这便叫了始终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陈夕一并离开。
“来人，将惠菱以及这个丫头一并关入天牢，听候调查。”宋念温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另外，去请验尸官来。”
小厮俯首称是，立即去延请验尸官。
“诸位妹妹，今日之事诸位也都看见了，今日之宴到此为止，诸位妹妹请回吧。”
宋念温站在高处，声音不疾不徐，却是别有一番威严。
“是。”众人皆是低身一福，行了礼，这才散去。
待到殿中人影稀疏，宋念温这才晃晃悠悠的向一旁倒去——她本就底子弱，刚刚饮了那许多酒，又强打精神处理事情，一番折腾下来，身体自然吃不消。
还未等海棠反应过来，婧贵人倒是一个闪身，干脆利落的到了宋念温身旁，及时扶住了他。
“海棠，快去给你家主子拿件衣服来——”婧贵人吩咐道。
宋念温抬头看向她，她虽神情天生淡漠，但神色中的关切却不像是作假。
她眸中的疑惑更甚几分，不由得问出了口:“婧贵人，你到底是何用意?”
此话一问出口，宋念温便觉不对，为何在这人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好似藏不住秘密?
婧贵人笑了笑，接过斗篷披在她身上:“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在这深宫之中，你若是不能清除异己，那么便迟早被对方清除。”
一夜不眠，宋念温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晓之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但没过多久，她便听见海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娘娘……娘娘……”
宋念温勉强支起身体，却觉得一阵晕眩，她应了一声，海棠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宋念温问。
“娘娘您还好吧……”
宋念温摆了摆手：“无碍，究竟何事，快说。”
海棠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就在昨晚，她们回了沁芳宫以后，锦妃便私自找了太后，在太后面前哭诉了大半晚，称宋念温袒护下人，要求还后宫一个公道。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命人连夜搜了惠菱的房间，最终搜出了半包砒霜，以及绣着“莉”字绢帕包着的一些散银。
宋念温猛地一惊：“昨晚太后命人前来搜查，你为何不告诉我？”
海棠缩着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昨晚太后的人来得急，奴婢又看您身子不舒服，便自作主张没有叫您……谁知道……谁知道惠菱姐姐宫里竟真的会搜出这些个东西……”
“这一定是那些个婆子栽赃陷害！我早先便觉得那些人形迹可疑，一定是她们做出的这些污糟事来，陷害惠菱姐姐！”海棠嚷嚷道。
“什么婆子？你说的是谁？”
“娘娘不知道，这些日子，后宫的诸位娘娘总是时不时的便遣人送东西来，一开始奴婢也觉得没什么，谁知就有那么几个婆子，送了东西偏偏不走，在咱们院子里瞧来瞧去的，奴婢赶他门走，她们便说奴婢没规矩……”
海棠抽抽搭搭，宋念温好不容易才从中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其实这些事早先她也是知道些的，自皇帝每夜来她宫里听曲儿开始，白日里便总有人送东西来，开始她也看过，无非是一些胭脂水粉等小物件，便没有起疑，只叫海棠多盯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