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小哥说的这些话让人好生郁气,本该安居乐业的地方怎么能这样黑暗呢。这倒显出江湖豪气磊落了些,至少我们都拿着剑呢,大不了一个不爽来战就能解决了。
小哥摇头深叹,而后又起怜悯之心:“那傻小子着实是可怜的很,我看二位侠义心肠,能否去救救那个傻小子,好让他到别家求口饭吃,别再留这里遭罪了。”
“你为什么就知道我们会去救他呢?”这里的人太过善变,心面不一,我竟有些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他笑笑说:“我记得您,上次您和另一位公子来时还为那傻小子说过话。见您能为一个陌生的傻小子说话,想您一定菩萨心肠才敢对您说这些的,若是您无意掺和那傻小子的事,那他是生是死便让他自求多福吧。”
他虽口上这样说,但眼神却暗含期待,希望我能伸出援手。并且还几端话中有话,似乎是说我们若不帮忙就是无义之士了,甚至差点儿说他的命掌握在我手里了,这不明摆着是在激我呢么。
见他如此,我便望向千乘,对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千乘依旧没有异样情绪,只从容的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语气平缓道:“你先去吧,我们自有主意。”他虽是看着我,可话却是对那小哥说的。
小哥意懂,将毛巾往肩上一甩,大声吆喝道:“好嘞您二位,您的菜已上齐请慢品尝,若是需要什么再招呼我。”他说着自然离开。
我被这小哥突然放大的话声吓了一跳,而千乘依旧悠然的为我夹菜,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知千乘何意,便问道:“你能救那傻小二么?”
千乘微微一笑,说:“你若有意,我便帮你。”
听他这么说来,我便放心了,随唤老板娘过来。
那老板娘见了我一怔,似是认出了我,忙哈笑过来:“哟,原来是姑娘您呐。饭菜可还合口么?”
看她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就让我起鸡皮疙瘩,随拍桌发怒道:“你们家店小二怎么回事啊,连菜都给我们上错了。怎么上了这么多青椒,嫌我们没有火气还是怎样?”不知怎么开头,只好借这青椒说事儿。
千乘被我突来的怒意吓的一惊,险些认不出我来了,但那一掠惊奇瞬间消失,随又换做平日待人之冷面来配合我。
呃。。。。。。我好像还没在千乘面前发过火呢,我一直都是可乖巧可乖巧了呢,竟在今天让我破了功。哎,我仅有的优点呐,就这么被自己给毁了。
“姑娘息怒,是我们的疏忽,都是我们的疏忽。”她见我发怒不敢乱做反驳,随即低头赔礼道歉,可那眼神却在下面乱斜寻找着刚刚给我们上菜的小哥。
刚刚那小哥听到我的话后急向我投来无辜而幽怨的眼神,好似我出卖了他或是觉得我小人之心乱作报复。
我不管迎来的是何样眼神,见这老板娘已经上道,便轻咳一声,微微降下了些许怒意,矜声道:“我上次来时那个招呼我们的傻小二就挺好的,他在哪儿呢?”
刚刚那还对我满脸怨念的小哥听到我这么问,瞬间云开雾散,便轻轻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前来多话了,只有意无意的朝我们这里看个一眼两眼的。
老板娘见我问到傻小二时稍有惊讶,随又转笑言:“他呀,他染了风寒了,恐染及各位客官不适,便没敢出来招呼。”
呵!原来竟是为得我们好啊,倒显得我有意狗咬吕洞宾了。
“哦?原来是病了呀,我们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治病,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他,让我们为他诊治诊治。”我接话道。
她听了稍显慌乱,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热情而多事,忙说道:“这个就不劳烦姑娘了,我们已为他请过大夫了。”
我登时又显出怒意,激将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医术?”
她见我又发脾气,急摆手道:“不是不是,姑娘好心,只是那傻小子怎么有福消受姑娘为他治病呢。”
她语气半推半哄,话语谦和还带有溜须拍马之意。那‘傻小子’和‘姑娘’几个字说的特别深长,且每一个字都在抬高我的尊位,顺便显出那傻小子的卑微,隐约将我们拉开距离,似是说我若是与那小二多看了一眼,就会脏了我的眼睛一般。
她这番模样让人好生厌恶,犹如见到了发臭的死老鼠一般让人作呕。
“。。。。。。”好狡猾的人啊,竟频频堵我的话,看着她虚伪的面容真是给我气的不行,脑子都烧的不知如何反应了。
千乘正在那儿静默的看着我,见我不知如何回应老板娘时,才薄唇轻吐道:“你再三拒绝我们的好意,可是因为你家店小二得了什么传染怪病,怕被我们知道不成?”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那副深究之意不由让人跟着一起顺着话往深了想去。
千乘果然也是个修成老道的狡猾人儿,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话来击她,还能表现出这般真实的小表情来,戏做的很足嘛。
老板娘听了神色有些惊慌,急忙左右相看两眼,生怕千乘的话被其他正在吃饭的客人听了去乱传影响生意。她忽然眼珠匆忙一转,压低声音与我们说道:“客官可不敢如此乱猜。只是我们那个可怜的傻小子昨天惹怒了一个粗汉,那人把他打成重伤,所以他才没得出来。”
这老板娘果然是头脑灵活,黑白还真被她给颠倒了。
我岂能就此作罢,紧问道:“既然这样,你让我们去给他看看伤势又有什么可阻拦的。这样吧,我们不收你的钱,免费为他治伤,这下总可以了吧。”
老板娘听的又是一阵失措,也有些不耐烦道:“他那伤怕不是一般人可以治好的,就不劳二位忧心了。”
千乘目光笃定,深幽发寒的看着她说:“正好我不是一般人,我倒想看看什么伤势竟是我治不好的。”
见她犹豫,我便悠悠的说:“要不我们别给他看了,说不定他得的真是什么传染的怪病呢,万一染给我们怎么办。”
她见我们言辞不善,有些难以招架,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妥协。可是她这种妥协似是又起了另一种心思,倒像是为了先平息我们此刻的激烈话语所使的暂缓之计。
跟着她走向后堂,绕转几个弯来到一间破旧柴房,几块木板拼成一个木门,木门上了锁,只是却锁不住里面隐隐发出的哀痛声。暂不说我听到刚那小哥的话,只这上了锁的破房看着就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为何都已经受了伤的人她却还要多此一举将门锁上,定是存心不准别人帮忙,任那傻小二在里面自生自灭。
那老板娘看出我心中所想,便说:“害怕那人再来找他,便先把他藏在这里了。”她话语漏洞显见,却不似口快误说的,显然也不怕我们知道她苛待下人。
千乘从容接话道:“嗯,老板娘果然思虑周到。”他话中一点感情都没有,可这样说却明显松懈了一些老板娘的戒心。
见千乘丝毫不怒,我也便强忍心中火气,只是脸上不得笑意。
我终究还是初出茅庐,有些情绪是忍不了的,有些从容也是做不来的。
待她打开门来,一道光直接射进房中,眼前一堆的废用之物将整间小房几乎填满。走进里面些,在那冰冷的墙角处才寻见一个瘦小蜷缩的影子。
猛然进入黑暗角落视觉上有些不得缓,看着他也有些模模糊糊的,伴随着他的瑟瑟发抖,我眼前才慢慢恢复了清晰。只是这眼清晰竟刺的我心中一阵紧疼,于心不忍,瞬间就要夺泪而出。
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那浑身血色的衣物破烂不堪,有些地方已经看不出是血肉还是血衣了,骨节处也有错位的迹样,一身的青黑紫块直从破露的衣服处明明白白的显在外面。这一幕看的我百爪挠心,似是针扎。
小时候以为最痛不过跌倒,最残忍不过看见别人欺负小猫,最血腥也不过碰出了鼻血,最气也不过斗嘴输给了子墨。现在看来,我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看不到人性的深恶之处。
那小二看到有人进来急忙又缩进了墙角些,下意识颤巍的抱头防御,见我们并无作为后才敢偷偷与我们相看。他看见我时满眼的不敢相信,两眼发亮,仿佛看见了一道曙光,却不敢乱喊救命之话,只以哀求的眼神代替他诉说身心的痛苦。
我回头看向千乘,他脸上也掠过一丝悲悯之色,却转瞬即逝恢复平常,只对那老板娘说道:“既然你们寻不得好大夫,那他在你们这儿也早晚死尸一具,若是不防臭味儿弥散出去,你这店也难保干净,让同行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以此事肆意造谣生事,借机遮抢了你们家的生意。既是如此,那这人便由我带走吧,医死医活都由我担着,再与你们联系不上。”
老板娘听了稍作犹豫,见千乘表情冰冷发寒,便急忙识趣答应。
千乘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么,这么放过她倒便宜这蛇妇了。
不过也是,我们与她并无恩怨,既然救得人了也便不好把事情闹大,暂且不与她追究了。
老板娘恐人看到他们饭馆抬出这么一个血色之人影响生意,于是我们甚是体谅,甚为贴心的将傻小二从后门带回了客栈。
“今日才知道,我未来的夫人竟也能如此之万变,应变之话居然可以随口说来,看来我平日过于小看夫人了。我只当你是只小猫,没曾想你也是会变老虎的。”千乘的话让人听的不知该说谢谢还是说谢谢了,我只好回他,“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