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之前见单鬼婆死时都有些触目惊心,可是现在竟忍不住去看身后人的惨烈境况,真是见的多了,人就会变的麻木起来。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千乘究竟有什么可不让我看的,见无法满足好奇心,我便转念与师兄说道:“我想去帮他。”
“我看他还挺应对自如的,哪里需要你的帮忙。”师兄冷眼看着前面,却依旧按着我的头不准我扭过去。
想师兄也是想开了,竟能瞧得如此血腥场面而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了。
一旁的子墨也只是做欲将上前之状在那儿看着,还时不时的露出不忍的表情,然后说了句‘咦~好残忍呐’,才上前去帮忙。
身后的惨叫声直刺进我耳朵,使我急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想回头看一眼去,只是被师兄牢牢禁锢着脑袋。几次回头无望,对身后之事已断了心念,便抬头对师兄说:“师兄,我不看了,咱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好了。”我扮作很轻松愉快的样子,假装身后什么事情都没有。
师兄依旧不放开禁锢着我脑袋的手,像是挟持着我一样,可却淡淡的说:“等他们结束了一起去吧。”他说的好像千乘和子墨在做什么功课一般,话语比我还要轻松。
师兄啊,你是被千乘的心狠手辣传染了么,怎么也变的如此冷面狠心了。你忘了你曾对我那般失望是为了什么了么?
师兄的话刚落音,身后便立刻安静了,师兄也便松开了我的头,再扭头时又迎来千乘那修长的玉手挡住了好奇的眼窗……
我就这么被他蒙着眼睛离开,与他坐上同一匹马,直到走了很远后,眼前才亮堂起来。
依靠在他怀中,耳边偶尔传来他充满男人性感的喘息,微微有些痒,让我已经全然忘了刚才的事。
他的气息似乎比舅舅的异香还要厉害,能让我深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我想起那时在蜗牛山,他曾教我骑马,曾送我剑谱,曾与我在林子间聊天说笑,脸上登时涌上来一些温热,幸福感滋生而来。
在师兄对着我们轻咳了一声后,我被迫清醒了些,便默默的转身跃到了小白点的身上,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去表现自己对千乘怀抱的贪恋。
千乘今天着一身洁白长衫,却没有在上面留有一丝打斗过的痕迹,几乎一滴血都没有被溅到,反而在子墨玄黑色的衣服上加深了一道明显易见的血迹。
子墨很随意的把外衣脱了下来,直接搭在了流云的背上,表情有些空无,不知是太累了有些乏困,还是因为刚刚杀了人心里有些后知的不忍。只是江湖本就是充满杀戮与血腥的,遇仁则仁,遇恶便恶,江湖是不讲道理只讲心情的。
千乘总给人一种沉稳感,许是他经历的事太多,渐渐磨练成了这种样子。可他虽涉世过深,却没有丝毫凡俗之气,竟像是与生俱来的稳傲一般,让人觉得自然又舒服。
我依然沉浸在千乘留给我的余温中,直到听见师兄说话才慢慢恢复神智。
“你与玄青教的人似乎纠缠很深呐。”师兄似是好奇,也似乎有些担心的神情,只是他那担心像是朝我发出的。
师兄明明该担心的是千乘,可为什么却看着我呢?难道是害怕我与千乘之间密切的联系会让我受到连累么?只是我与千乘之间还分得出谁连累谁么?
不过对于千乘与刚刚那些人之间的恩怨我也有些好奇,便与师兄一同望向他求解。
千乘并没有立即作答,悠悠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很舒雅,随着马的走动显出一种闲逸的感觉,表情极为平淡。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笑,说道:“杀他们是有私心的。”
子墨挺直了背看着他,立刻来了精神,随即接过话问道:“因为什么私心?他们也毒害过你?”他说着被自己吓到,似乎自己参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不为众人所知的天机,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这奇毒公子也会被毒害到啊。”
“嗯?是这样么?”我有些被子墨一语点醒,惊讶的看向千乘。
千乘和师兄一起白了我们一眼,然后默默掩面,对我们的乱意猜测表示无言以对。他们的举止与表情都如此的惊同,弄的好像他们商量好了似的。
子墨见他们如此,自知错解了,便调皮的呵呵一笑:“说着玩儿的嘛。”说着朝我挑眉,坏意十足,道:“姐,你信了?”
“你……”我虽看到他渐露出来的邪意就已经有所防备,但还是不防竟被他如此推赖到我身上,我一个出气不顺紧紧咳嗽几声。
这种弟弟要来做什么,就是用来逼你拔剑的嘛。不过我决定在千乘面前保持一个淑女的端方形象,便不去理会子墨。
不过想到我之前与子墨的种种恶语相向,今日作为道歉也就不与他计较了吧,对,明天我会加倍还回来的。
千乘见我们都如此好奇,也不觉有什么好隐瞒的,便与我们说起其中缘由来。
原来是玄青教曾陷害千乘与人下毒,若不是他们,千乘的名字也不至于被江湖人冠以奇毒之名传播。
千乘话时并没有特意的计较,依旧表情平平,波澜未起,有些事不关己一般。
他淡淡道:“虽说我与他们并没什么必报之仇,但是江湖上有他们这种三流之派对于谁来说留着都是隐患,我已经与他们有所过结,没必要留着他们给自己平添后顾之忧。他们玄青教每壮大一次,我就削弱他们一次,这样也便没有人敢去加入他们。他们当年对别的门派也是如此,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千乘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正义感,让我很难联想到他奇毒的身份,还有刚刚在身后的悲痛惨叫声。
千乘真的是完全不隐藏他的私心,他的想法与舅舅也是如出一辙的,大概意思都是:只有把仇人都杀干净了才能了清恩怨,那样才没有什么所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已经结仇,不如一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奇毒公子么?从刚刚听到的悲惨声音来说,确实也是够心狠手辣的,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邪的这么开阔坦荡,邪的这么无所畏惧理所应当,邪的这么光明正大,真是邪气正用啊。
只是想到那天他对君迁子似乎有些手下留情,虽说他那天受伤,但却着实没有尽力相拼,于是便问他:“既然你不想留有麻烦,那你那天与君迁子动起手来为什么看着那么友善呢?”
他没有否认,与我们说道:“我曾被欧阳敖秋重伤,那时若不是君迁子有意放我,或许我早就死了。他无意杀我,我何苦自挑仇恨呢。”
原来是个人情债啊,我还以为千乘与君迁子之间也有着什么别的小秘密呢。
君迁子文质儒雅的形象与他武功高强的反差极大,这虽然让我感觉有点儿小恐惧,但从他行为举止总体来看的话,也还算是个君子。千乘似乎对君迁子是有些欣赏的,反倒对刚刚那些小人,他似乎一点也不愿意忍耐,急欲灭之。
师兄对此似乎有不一样的看法,带有提醒的说道:“你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么,宁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
师兄虽只以一句话浅提,但也可以听的出是奉劝千乘与小人走远些,以免被他们暗中算计。
千乘知师兄是出于好意,沉思片刻,甚觉有理,他点了点头,又急转言道:“只是人在江湖难免会遇见小人的,君子可让,小人不可忍。为君子退让,因为他懂得何为海阔天空,而为小人容忍,他们则会得寸进尺。况且是他们来招惹我的,既然这样,就怪不得我不仁了。”
师兄听他这么说,便轻勾嘴角笑了笑,似有理解之意,但还是保留着担心。
千乘踏足江湖中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江湖中的三教九流已有自己的应对手段,师兄与我们常待在山上,虽有不测之智,但无奈不经世故,便只稍作提醒。
我们各有所思,暂且无话,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懒懒的踏着,衬着夕阳余晖,好似入了梦一般幻妙。
舅舅带着君迁子已经回了幽阳山庄,而我们大仇也算了了,便决定回蜗牛山去,好让师兄赶快与无霜姐团聚去,也好尽快迎娶无霜姐。
本想着一旦踏入江湖便难全身而退了,谁知欧阳敖秋就这么死了,反倒让人有些白捡了一个便宜似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家吧。
路上我们遇到找寻我们而来的随风与莳羽,好久不见,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再次见面难免有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将随风一把抱住,诉说着自己的想念:“随风,我想死你了,感觉一辈子没有见过你了一样。”
她听了忍不住笑笑,道:“我也想你。”
我又看向莳羽,忍住满心的兴奋问他:“莳羽,你的伤好些了么?那时我也没有去探望一下你。”
他对我俏皮的眨了个眼,回道:“区区小伤,死不了人的。”
只是刚没说得几句话,千乘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莳羽,与我道:“咳,既然这样,那就是没事了,不用管他了。”
容我大胆猜测一下,容我多情猜想一番,千乘这样是在吃醋吧。我偷瞄他一眼,见他表情有些较真儿,便扭头掩嘴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