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年自己和一个朋友因为犯了点事,被看守所关押了三个多月才弄出来,怕被人报复,所以他们在出去的日子前一天夜里就被放了出来,“荒郊野外的,离最近的县城都有五十多里地,我两抽着一根烟一直走啊走,又渴又饿,后来碰到一个拉沙子的四轮车车队,我问一个师傅有没有水喝,他拿出一个装花生油的塑料桶,把最后的一口水给了我,说他们来回七百多里地,一般只拿这一桶,当时我差点被感动哭,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答他,所以顺手就偷了他的身份证,默默的记下了信息,后又假装捡到,交给了后面开车的师傅,当时我朋友就笑我,说我们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萍水相逢,我想报答也就是句空话,果然,随着人生轨迹的不断变化,我淡忘了这件事,后来直到遇见了你,才无意想起了调查一下,就查到了你是他的儿子。”
眼镜儿不说还好,经他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不就一口水吗,当时不喝也渴不死,喝了了也解不了渴,的确有些让人不信服。
可是眼镜儿接下来的话,多少还是说出了那么一点感觉,“我们路上拦了无数辆过往的车辆,但只有你父亲的那辆四轮车停了下来,你也许不知道,当时那个路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给了现在的我,也断然不敢在深夜为两个年轻人停车,更别说给什么水喝!”
关于这个问题,我暂且就当信了,可新的疑问来了,“那你让我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镜儿伸手抓起一沓钞票,把我叫当窗边,“打开窗户!”
我犹豫不决的愣是没敢,他一下就笑了,“让你打开就打开,真要弄死你还用这么费劲啊,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反正那就是真相,信不信是你的事!”
听他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墨迹,反倒显得我有点不像个爷们,不信任他了,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一下子就打开了窗户。
我们所在的房间是五楼,由于怕被人发现,所以不仅窗帘拉着,灯也只是打开了光源不易散播出去的壁灯。
眼镜儿望着楼下那条来来往往已经多了的马路说,“你看下面的人,几乎谁也不认识谁,更谈不上仇怨,他们中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有穷人也有为了多活几年出来锻炼的有钱人,可这条马路还是那么冷清,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热闹起来,或者相互认识交流吗?”
不言而喻,因为答案已经被他拿在了手里,我伸手夺过他手里约摸一万块钱的钞票直接撒了下去。
在此刻,我眼中的马路上立马就分成了两种人,一种是疯狂抢拾的,另外一种就是穿着品牌晨练运动服的,穷富差距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眼镜儿,告诉他,我们对付的人也不会像那些捡钱的穷人,我们要对付的,就像站在那里可以蔑视别人的富人。
眼镜儿哼哼冷笑两声,他说人如果分等级高低,那就连畜生都不如了,“起码畜生还知道自己是畜生,你以为他们有区别?”
他反问了我一句,弄的我一时哑口无言。
说着转身从屋里就提溜出四五个个箱子,一口气撕开全倒了下去,“这百十来万就当给你这个祖国未来的花朵上一堂人与自然课!”
看到他把这么多钱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都扔了下去,我实在有点心疼学费,所以赶紧朝下看去。
之前的钞票扔下去是一张一张的,那些行人捡走以后早就跑的没影了,只留下那些看热闹的,还有开豪车,我认为有钱的那些人站在原地评头论足。
当钞票变成一沓一万的被扔下去,那些人果然如眼镜儿说的一样,没有一个是站着的。
“宗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有些人不背叛你,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我特别不认同这种网络流行语,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你亲眼看到的,人都是一样的,因为贪,我们才从猴子进化到了今天!”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想拿这些钱,让我们想对付的人动起来,有贪念的地方如果再多个理由,势必会有人流血,有人死,这就是他所谓的计划。
这个用钱砸出来的计划,的确可以让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对手是谁。
可是,有了这么多钱的眼镜儿,为什么愿意把这个秘密跟我分享,如果说我是因为了结自己造下的孽和平复心中的不愤,那眼镜儿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甘愿拿这些钱去拼死一搏,是我怎么也想不通的。
“王胜,如果你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这些钱不能全给你,但拿个几百万,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计划,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这句话即使他不问,我也会问他,我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就像杀人必须偿命,欠债必须还钱一样,我这个人有点死心眼儿,所以目前还没学会变通,“所以,有些人必须死,我才安心,反倒是你,我感觉不至于!”
眼镜儿苦笑了一声,一只手放在黑色的墨镜上,“我跟你差不多,黄杉来找我,其实并不是因为恨我,而是怕我对他还念念不忘,毕竟当初我真的以为他死了,不然,绝对不会轮到他今天在h市这么猖狂,在我最美好的年华,是他给我洒了一脸的血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为真的都过去了,没想到在亲眼见到黄杉的那次,我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缅怀,王胜,你知道吗?很多人都说,放不下过去的人都是可耻的。”
“有些事,不是听别人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有被经历承受的那个人说了才算,陆一三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如果我们要做,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对于拥有了这些钱的我们,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说实话我还是一片茫然的。
我以为眼镜儿这样经历颇多的人应该也有些初步的计划什么的,没想到在说了脑中一片空白后,他也说自己暂时没想好怎么做。
两个试图算计整个h市地下世界的阴谋家,就这样无厘头的傻傻相遇了。
我们两人他一根我一根的抽完了身上的所有烟,直到最后我困的实在不行,说想先睡一觉,说不准做个梦就梦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