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子炎的手是冰冷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生怕她逃开了一般。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睁开眼睛面临的就是这个噩耗,他所爱的那个女生为什么用生命去救了眼前的人。报纸上,电视上到处都刊登着车祸现场的惨状。
“我很后悔,总是怀疑她不是真正的花千偌,可是当她真正离开的时候,我才明白,无论她是谁,总归是善良的,总归是爱着我的。”
“我承诺不再打她了也便没有动过手了,而她总是温柔的,我也无法下手。前些日子她还会每天给我准备早餐,早上六点就跑到我家门口叫我起床。现在想了想,就像是一场梦境,哪有人说不见了就突然不见了呢?”
翼子炎的话很轻,说起来的时候确是柔软的,像极了那天鹅的羽毛,轻轻地浮在花千偌的耳畔。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她一向不喜欢长途跋涉的走,因为走时间久了,脚会痛的难受。可是来到这里后,她却总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走。
艳阳高照的天空,这些日子一直下着大雨,彩虹斜挂在天空美的醉生梦死。
是墓园。
翼子炎松开了花千偌的手臂,站在那墓碑前静静地看着。
照片上的女孩洋溢着骄傲的神情,那眉眼之间固然是漂亮的,可是花千偌却依旧能在照片上看得到属于蓝雅星自己的姿态。很多人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性格,花千偌也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翼子炎。可是她除了掩盖身份,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虚假的,她从不掩藏自己,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坏女生。
“你应该问过医生我身体的状态了,我总是无缘无故陷入昏迷,气色也比普通病人的要差很多。我总是觉得该死的时候不死,而现在却是时间带给我的报应。她离开这个世界我并不是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陪着她一起离开的,一个人总归是那么寂寞。”
翼子炎从口袋里拿出手巾,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他蹲着的背影寂寥而孤单,花千偌慢慢弯下腰,跪在墓碑前看着。
“如果你打我,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你这么安静的样子,真的让我觉得我像一个坏人。她救了我,牺牲了自己,你应该会有些反映的!”
“妖女,他们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可是我怕我这么倒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还是自己变成钻石比较好。”
翼子炎的侧颜依旧那么美,薄薄唇轻轻地张合,说着自己最初的意愿。
心是那么的疼,花千偌低着头,泪水一滴滴地低落在腿上,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清澈透明的形状,映照出她那张并不漂亮的脸。蓝雅星的确不在了,可是她的身体还健健康康地存在着,而她的确还活着,可身体却被泯灭了,究竟是谁去了天国?
花千偌站起身的时候,头还是蒙蒙的。
花千偌转过身,对着花千偌的却是冷淡至极的微笑:“我看过医院的监控,她是跟着你跑出去的,你们发生了争执,然后她就死了。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的未婚妻真的是很厌恶你,现在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是你的命又是她为你救回来的。妖女,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好,可为什么把痛苦带给她?为什么?”
他的手再一次拽住花千偌的胳膊,将刚刚站起身子的她猛然拉了下来。
膝盖重重地跌在了墓碑前面,疼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翼子炎嘲讽的神情,他伸出手扣住了花千偌的脖子:“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在我死之前,我要你痛苦的跟着我,每分每秒!”
俊美苍白的容颜近在咫尺,翼子炎与忍着眼泪的花千偌跪在墓碑前。
被那双手扣住的脖子很痛,痛到无法动弹。
翼子炎低下头慢慢地靠近花千偌的脸,唇刚刚与她的唇角擦拭而过的时候,似乎世界都停止在这一刻——甚至是微风略过的状态都被保存在时间的缝隙之中,花千偌屏住呼吸声,却再也看不到翼子炎下面的动作,他的神情依旧是厌恶的。这是时间被冻结的魔法?!
“丑八怪,你何必呢?他若是不喜欢你,你勉强他也没有用!”
晴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花千偌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直到晴紫站在她的面前,将翼子炎的胳膊松开,她才开始缓缓呼气。
“有些事情我想说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可我总归是对不起他的。”
花千偌转过身看向晴紫的时候,身体却僵硬住了。lack站在晴紫的身边,阳光暖洋洋地折射在他的发与面具上,像是一束别开生面的圣光。
花千偌对lack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为什么骗我,也不是对于那晚的对不起。花千偌甚至是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颤音:“百日之期已经到了,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lack并没有回复她的话,他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猜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花千偌不再惧怕他,也不再拥有那种害羞的神情,而是麻木地对他说着那些话。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即便是陌生人也应该会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是lack忘记了,花千偌所有的情绪都是对准翼子炎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施舍给他。
“我会陪着翼子炎离开这里,回到英国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了。”花千偌的咧出尴尬的笑,蓝雅星已经去世了,已经没有互换身体的可能了。
“在你离开之前,能陪我几天吗。我真的想。”lack走到花千偌的面前,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从而将手伸给她。
“对不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死神之子的魂魄也快要自动归位了吧?”花千偌转过头,不敢再去看lack的脸,那张白皙的有些透明俊美容颜。
银色的身影猛然跪了下去,甚至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像是灵魂一般。
晴紫微微惊诧着,明明那天他还扬起嘴角不肯承认喜欢她,而现在却为了求她留下来跪在了她的面前。
在这一片静止的时间之内,银发少年轻轻地跪在地上。
花千偌苦笑,站在lack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面具上,然后扯掉。
黑色的面具从半空中跌落,lack有一瞬间的颤抖。
“不是说过以后在我的面前都不戴面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