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抚上父亲的鬓角。父亲真的老了,眉间的皱纹怎么也抚不平。他的一生为郑氏家族操碎了心,父亲并不是郑氏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郑氏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家族的产业由长子优先继承,大伯郑言武虽然有几分手段,但是行事狠戾,猜忌心过重,祖父为了郑氏家族的长远发展,便让温厚的父亲继承了家业,当时大伯的支持者造谣生事,制造事端使得郑氏产业处于内忧外患的地步,祖父一怒之下将大伯发派到澳洲去管理郑氏家族的牧场。父亲上任后便费尽心力将郑氏企业管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父亲和蔼可亲,无论是对待股东还是员工从来不端架子,他很快取得了大家的信任。
到了父亲这一代,他打破了郑氏家族扶持长子的规矩,他认为谁有所作为谁才是郑氏家族的继承者,显然他更中意郑中天。
白衣天使款款的走了过来,她冲着郑中天微微一笑。
“今天怎么换人了?郑老先生真是好福气呀,儿子们都这么孝敬。”可爱的白衣天使替父亲量了量体温,然后将针换下。
“谢谢,今天我正好有时间,我父亲的病情怎么样?”
“嗯,各方面挺稳定的,估计有康复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父亲他还没有苏醒?”
“这个我们也挺纳闷的,也许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估计明天应该能醒。不用担心了,郑老先生吉人天相。”白衣天使将门轻轻的掩上。
明天就能醒来?为什么三弟和医生的说法不一?郑中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疑了,也许是三弟太过于担心父亲的病情,免不了杞人忧天。
秋夜过于寂静,寂静的可以听到表针的滴答声,窗外秋虫的叫声显得别样的突兀,突兀的有几分悚然。
郑中天的手机震动了,他低头一看是秘书赵紫嫣的电话,他习惯性的拧了拧眉毛,然后轻轻的走出去将门掩上,走廊里静悄悄的,静的只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转身拐进了休息室,这边的隔音效果比较好,他总是习惯在这里接电话。
“喂,紫嫣,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中天?你累不累?”平日里赵紫嫣都是规规矩矩的叫自己郑总,今天仿佛有几分异样,其实他知道她对自己有不同的想法,只是他向来奉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特别是公司里的人。有好几次赵紫嫣献媚,都被他冷冰冰的拒绝了,从此赵紫嫣也倒是规规矩矩的做着秘书的本分。
“有什么事情赶快说,不说我就挂了。”他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中天,难道除了工作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么?”赵紫嫣的声音软软的黏黏的,有点像糯米团子,只是让郑中天觉得呕吐。
“赵秘书,你明天是不是不想收拾东西走人?”他陡然严厉起来,对待这样死乞白赖往身上扑的女人就得严厉,断了她的幻想。
“中天,你就这么讨厌我?我爱了你这么久,你就没有心动过?好好好……你不要后悔,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呃……不对,也许没有那么一天了,哈哈哈……”电话那头的笑声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
“疯子!”郑中天将电话挂掉,他走出休息室,走廊上的顶灯发出幽暗的光芒,夜色朦胧,一阵凉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已经午夜了,前所未有的静谧让人恍若隔世,仿佛此刻不是人间,更有几分阿鼻地狱的森然。
他打开房门走到父亲身边,瞬间呆滞了,大脑有一刻的空白,随即一种麻木的痛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全身,父亲鼻息间的氧气已经被拔掉,此时他目眦尽裂,手指僵硬的指向门口。郑中天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过离开一刻钟的功夫,父亲竟然遭遇不测。脑海中千转百回,他跨着大步去开门,奈何房门已经被死死的锁住。
痛苦、愤怒、不堪……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显然这是一个阴谋,而且已经预谋很久。他实在想不通是谁要用这样狠毒的方式让他身败名裂。他犹如一只困兽辗转不安,他走过去用手抚上父亲瞪大的双眼,两行清泪落下。吾父好走,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冤死。想到这里他愤怒的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墙头,潺潺的鲜血顺着拳头缝流出,他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将眼泪擦净,用洁白的被面将父亲的头蒙上,然后决绝的打开窗子,但是当他看到窗外黑压压的人群时恍然大悟,他现在就是蜘蛛网中的猎物,这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早早的张开了,就等着他乖乖的落入圈套。
他苦笑一声,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带着几分凉意的秋风一股脑的往他身上钻,几丝寒意侵入他的骨髓,看来冬天不远了,可是此刻对他而言冬天已经提早的到来了。他安静的点燃一颗烟,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静静的等待收网之人,他倒要看看这个收网之人是怎样的嘴脸,敢动他的人屈指可数,他的脑海中翻转过两个人的身影,也许是京城邵氏,虽然说郑家在京城一枝独秀,但是近两年邵氏已经初露锋芒,甚至有几丝欲与郑氏家族试比高的苗头。或许是大伯郑言武已经陈仓暗度,从澳洲悄悄的偷渡回来。他虽然对大伯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少年时期,但是听父亲提起大大伯心狠手辣,凡是阻挠他的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看这手段显然与大大伯的处事方法雷同。但是大大伯又怎么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而且时机又怎么会掐算的如此准确?显然郑家出了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