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孙狗,再咬人,给您打死”,这句话使田壮想起大哥张想说过“咬人的狗,非弄死他不可”,他又想起大哥爱吃狗肉,于是他就起了要弄死“日本鬼子”的念头。
他尾随着白大嫂到家,记住了她家的门牌号。
昨夜白局长夫妇睡得早,也是事有凑巧,也忘了给大门上锁。
夜深了,田壮悄悄来到白云芳家,他刚往门口一站,“日本鬼子”汪汪站起,不是狗链栓着,早蹿了出来。田壮赶忙把一个肉丸,扔给了“日本鬼子”,那肉丸里事先填进了一种化学药品,这是大哥张想教给他的方法。果不其然,“日本鬼子”吃了肉丸,没叫一声,就倒了。
田壮大喜,轻手轻脚打开大门,把“日本鬼子”拉出门外,迅速地装进一条大袋子,背在肩上,沿着街道昏暗的角落,跑回了车站。
传说上帝不小心把坏人放到了人间,为弥补过错,他老人家把狗送到人间,作人们的守护神。上帝又犯了一个错误,他给了狗忠于主人的信仰,却忘了给它一副明辨是非的眼睛。因此常萦绕在狗脑海中的念头是:“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这是狗的忠诚,没有明辨是非的愚忠。
讲完事情经过,田壮向张想道歉道:“对不起啊,哥!我不知道是你老丈人家的狗。”
张想大笑,说道:“弟呀,他还不是我的老丈人,他要是我的老丈人就好了。话说回来,咱对事不对人,不管谁家的狗,敢咬人,就该死!这事儿不怪你,你做得对!”
田壮又问:“这狗咋办?”
张想叫道:“吃啊,傻弟儿!死了不吃,暴殄天物,有违天和。”又笑道:“有狗肉不让我吃,这不是害我吗?我忍得住吗?”又问田壮:“狗呢?”
田壮指指床下。张想从床下拉出没气了的“日本鬼子”,见它又肥又大,毛色油亮,禁不住感慨道:“5万啊!”三人哈哈大笑。
田壮激动得说:“两位哥哥,值这5万!”
张想不解,诧异地问:“壮弟,你啥意思?你说俺俩是狗?”
刘思微笑解释道:“他说咱俩配吃这只值5万的狗。”
田壮点头称是。
张想一再叮咛刘思、田壮,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只狗,特别嘱咐刘思不要告诉白、王二女。
在那个物质匮乏,人们刚够温饱,吃肉还是奢望的年代,能吃上几天狗肉,实在是意外之享。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孝敬王保正经理,只是对他说,打死的是一只野狗。
这几天,有狗肉吃的张想心里美滋滋的。
两周过去,人们不再谈论白局长家值5万的狗了,名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节奏,就像投石湖中,惊起一个浪头,浪头落下,化为层层涟漪,片刻之后,湖面又平静如初了。名城高中的大钟,还是按时按点儿地当当响,又脆又亮的钟声,穿墙越院,浮漫在名城小县的上空。
名城高中只在冬季组织学生晨跑。现在是春季,晨练与否全靠学生自觉。
这天早晨,和往常一样,张想在操场跑圈儿,一圈400米,标准跑道,他已经跑了四圈。
跑步的同学并不少,也有做操的,也有不晨练而在晨读的,卓不群就是其中的一个。在操场中间训练的,那是花小艳、段成他们那帮搞体育的学生。家在城里没住校的同学,正匆匆忙忙往学校赶。
张想远远看见白云芳骑车进了校门,脸色没了往日的愉悦,一副娇嗔含怒的样子。
张想纳罕:“她怎么不高兴呢?难道跟谁争吵了?”
白云芳在车棚放好自行车,来到操场边上,冲张想招招手。
在众多同学面前,“名城高中第一美女”,自己的心上人向自己招手,这使张想心花怒放,远比“日本鬼子”的肉香更加令他心里舒坦,他完全忘记白云芳是面色含怒的,咧着大嘴呵呵笑着走近了白云芳。
张想跑热了,汗涔涔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男人运动后特有的淡淡的汗熏味儿。白云芳闻到了,把张想往一边儿推,拿手掩鼻道:“离我远点儿,一身狗肉味儿!”又没好气地问:“狗肉好吃吧?”
张想呵呵笑道:“不明白你的意思。”暗想:“难道露陷儿了?怎么可能呢?”
白云芳呵斥道:“别装了,田壮自首了!”
张想一时呆在当地,脸上、背上那汗“扑哒哒”地就流了下来。
他听村里老人说过,进了号子,不死也得掉层皮!他不敢想象三弟那不足16岁的心灵怎能承受那种打击?他不敢想象三弟那不足16岁的肉体怎能承受那种折磨?他不敢想象三弟在牢房里被犯人殴打------
破案如神,往往只是故事或传说。
茫茫人海之中,寻找一只狗,应该容易,如果那狗是活狗的话;可是狗是死狗,而且进入了人的肚腹中,再想找到它,还容易吗?名城的警察叔叔们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不容易,折腾了半月十来天,他们终究没有找到“日本鬼子”。
为了不辜负党的信任,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为了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他们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采用“逻辑破案法”。
经过对案情的详细分析,经过有关专家的深入研究,他们一致认为,“日本鬼子”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抓伤了公园管理员以后丢了,这说明“日本鬼子”的失踪和公园管理员有关。按照这个推理结果,他们逮捕了公园管理员有前科的儿子。
名城的人们都说这是情理中的事情。
一天,田壮在饭店吃饭,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住。饭没吃完,他就匆匆结了账,回到了住处。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地问自己:“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