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是铁匠。十岁开始当学徒,花了七年处理杂务并学习技术,十七岁终于获得成为铁匠的资格。之后又花了五年在工坊工作,磨练技术。
卡尔原本就擅长默默进行作业,又认真工作,所以在工坊里算是技术不错的工匠。只是他不擅长与人交际,也不太会奉承师傅。
师傅和前辈常对他说要是你再会做人一点就好了,从学徒时期开始,师傅给的零用钱就比个性开朗的同期少一点,但他也没办法耍任性。
工匠不是技术好就好。卡尔从小就只看着锻造的世界,他明白要当上师傅,需要与其他工坊打好关系的社交能力;要从领主手中接到工作,也需要处世之道。
只是,人情世故会带来依赖,依赖会反映在作品上。卡尔很忌讳这点。
自己也很顽固吧。工坊里有人对不与人交际的卡尔敬而远之,但他没有主动解决。
左脚又是一阵刺痛。
某天,卡尔被视他为眼中钉的前辈用订制的剑深深砍伤左脚。那把剑从模具取出后已经冷却,连锋利的刀刃都没有,只是把钝刀。前辈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嚣张的后辈,轻轻敲一下小腿而已,没想到却砍得这么深。
这显然是恶作剧的结果,但对外只当作是工作中的意外。工匠受伤并不稀奇,尤其是铁匠。卡尔也认识砍断手指的人,以及严重烧伤手臂无法弯曲的人。
如果伤口不至于影响打铁,那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这下子就很难云游四方了。
在公会管理工匠的城镇或村庄,手艺好的工匠必须外出磨练,否则不被承认是独当一面的铁匠,也无法挑战师傅考试,更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工坊。
害卡尔受伤的男人是师傅的女婿。明明是自己恶作剧害人受伤,却是个胆小鬼,看到卡尔拖着脚就怒吼说是在讽刺他。师傅还在世时,他应该还会分派工作,但前途显然不乐观。
今年夏天即将结束时,认识的木匠师傅里卡多,邀请他去新村子找工匠工作。
新领主是个有趣的人,正在尝试各种事情。尽管是包含周边居民在内,只有三百多人的小村子和聚落,但听说没有加入公会,流动工匠也能找到工作,于是他决定接受邀请。
欧尔托林德公爵领都苏亚拉松是北部最大的都市,只要隶属于工房就不会缺工作。不过,自己迟早会因为某些理由被赶出去。
如果要重头来过,最好趁早。如果铁匠工作没了,还有种田、帮商家做事、打杂等其他能做的事。
卡尔大半辈子都为了成为工匠而活,却对工匠的身份感到疲惫。虽然无法积极地舍弃铁锤,但有个在边境土地糊口的借口,就能干脆地放下一切。
尽管所属工房不同,但以前就是朋友的罗伊也打算去,这成了推他一把的助力。
尽管他这么想,但自从来到恩卡村后,卡尔和罗伊一起度过的忙碌日子,比在领都时还要多,不,是多上好几倍。
恩卡地区正在大兴土木。从钉子和铰链等建材,到锅子、茶壶和小刀等厨具,甚至还有石窑的盖子这种奇怪的东西。需要的工具很多,在全国因为薯类枯死而陷入混乱时,因为丰收而景气正好的恩卡地区,工作机会从来不曾间断。
每当敲打铁器,他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果然只有这条路。无论是锅子还是钉子,他都从未偷工减料。
每当做出好东西,就会想做出更好的东西。每当看到自己做的东西受到欢迎,被用在不断兴建的新建筑物上,这种心情就停不下来。
啊,来了来了,卡尔先生!辛苦了!
在集会场入口等待的,是名叫雷娜的少女。她原本似乎是农奴,但卡尔来到这里时,她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城姑娘。
躲在她身后的,是最近才搬来这里的女孩丽。她似乎是个内向的女孩,面对大多数的成年男性都会表现出这种态度。
丽刚在这里生活的时候,看起来骨瘦如柴,令人不忍卒睹。不过她现在应该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身体也慢慢恢复成一般孩童的体型。
抱歉,我来晚了。你们在里面等就好了吧。
我跟丽在看星星。而且我们有穿毛皮,也有火盆,所以不冷。
丽娜跟丽的身边放着一个在大中小尺寸的火盆中最小的火盆。不管是铺在火盆里的五脚架,还是放在五脚架上的铜制水壶,都是卡尔做的。
这样啊,那你们要小心别烫伤了。
嗯!爸爸,你先进去,我们走吧!
丽娜一手牵着卡尔的手,另一手牵着丽的手往前走。她这样应该没办法用双手开门吧。果不其然,她看起来有点困扰,于是卡尔帮她开了门。
爸爸!卡尔来了!
哦哦,来了啊。抱歉啊,你应该很忙吧。
尼多跟男人们围成一圈,手拿木制酒杯。从胡子上沾着泡沫来看,应该是艾尔啤酒。
不会,大型火盆还在试作阶段,我偶尔会想来看看状况。
集会场里很宽敞,还闻得到木头的香味。虽然有很多人搬去最近开始建造的长屋,但这里还是有将近三十人住在这里。
已经放好木炭了。那就用五德跟平底锅简单做点什么吧。
我有做面团哦。
那就用那个试试看吧。
陶器工匠路易斯做的特大火盆,是两个成年男性才抱得住的大小。这种尺寸的火盆太重了,要三个擅长农活的力士才搬得动,几乎算是固定式的。
我把脚比较长的五德放进去,确认没有歪掉后,再把铸铁平底锅放上去。我用肉眼确认锅子充分加热后,把压平的薄面团放进去。
我等到面团烤到发出滋滋声,再翻面。因为是像羊皮纸一样薄的面包,所以不需要太久就能烤好。
看来没问题呢。这个火盆一次可以使用三个五脚架,而且也能用两个五脚架烤面包,另一个五脚架做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