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季猫英都待在教学楼,因为她只要结束了今天下午的两场考试就可以坐上回家的飞机离开上海这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季猫英提前交卷出了考场。她站在连接C楼D楼之间空中走廊上看着冬日冷冽却又明亮的日光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路过的男生都不禁回头看了看这个孤零零站在大风里的女生,她的眼神深远得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海,但是里面盛着的满满都是忧伤。
米苏过来递给她一个暖宝宝,她笑着接过来用无比安静的声音说:“谢谢你米苏。”
揉了揉自己被大风吹成红萝卜头的鼻子,米苏看着季猫英被阳光照的耀眼的侧脸,觉得自己的快要流出眼泪了。
在米苏的眼里,季猫英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可是最后只能归于这明亮的日光里,安静地离开。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用一种足以刻骨铭心的方式,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但是季猫英坐到了,整整用了四年的时间,尽管结局,并不美好。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季猫英在自己心里美好的形象。
现在米苏心里美得一塌糊涂的季猫英就要离开上海了,米苏当然是难过得无以复加。这就意味着宿舍的一半将突兀地变得空落落起来;这就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人一起看恐怖片吓得鬼哭狼嚎;这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在季猫英难过的时候提供自己瘦骨嶙峋的怀抱了。
想到这米苏鼻头一酸捏了捏季猫英的脸蛋:“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
说了这句话米苏就一路狂奔到了洗手间,眼泪只落了一滴,剩下的难过通通被米苏逼了回去。用一句矫情地话来形容米苏的做法:我不想在离别的时候让你看见我的脆弱。
季猫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到了。
走进考场,大部分的位置已经被同学们占去。季猫英就索性就近地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这是一门很简单的文化修养课,本来就是文科出身的季猫英东拼西凑竟然也写了满满的一大张试卷出来。
看米苏还没有写完,季猫英就把试卷折叠好待在位置上等米苏。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突然一个不留神,手上的中性笔脱离了轨道呲溜溜地冲向了光洁的地板。季猫英伸手去捡自己的笔,不小心看见桌子内侧的白板上写着的一句话:
边篱和季猫英会好好的幸福。
时间一下子转回两年前初进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季猫英为了和边篱上同样的选修课,咬着牙选了一门自己连名字都念不全的课程。上课的时候边篱专心的听讲,季猫英就在下面吃零食看电影无恶不作。
现在眼前这句看是漫不经心的话,竟然成了季猫英和边篱最大的讽刺。
季猫英身子顿住了很久,搞得监考老师还以为这姑娘在作弊。
而季猫英则两眼一热,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笔。
等到季猫英重新坐好,监考老师刚巧走了过来,女生想都没想就把卷子递给了老师自己转身出了门。
考试周教学楼总是显得特别荒凉,没有赶着来上课的学生们来来往往,连空气都安静的可怕。季猫英站在教室前的看台上,视线顺势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她忽然就想起来,那一天把樊夏晨从酒吧揪回来之后的她就是站在那个地方看着抱着教科书的边篱。那个时候的季猫英笑得像朵花一样好看。
忘记是谁说的了,总之有这么一句话。其实人本来只有记忆并没有回忆,只是多情的人们喜欢抱着那些记忆慢慢的回味,渐渐的,记忆就变成了回忆。
其实这并不是一句特别完美的话,既不是郭敬明写的也不是韩寒赞过的,它只是很凑巧的跟季猫英此时此刻的心情相照应。
季猫英也突然明白,就算是逃离了上海这座城市,她也难以逃离那座叫“边篱”的城。
“季猫英!晚上吃什么?”樊夏晨鬼一样出现在季猫英身边。
季猫英又抬眼看了看越来越阳光的樊夏晨,嘴角咧出一弯笑:“你不是还欠我一顿西冷牛排的吗?”
“什么时候啊?”樊夏晨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季猫英这事儿。
“哈哈,骗你的。”季猫英的鼻头一酸,但是她坚决认为那都是吹风吹得。
晚上坑了樊夏晨一千多块之后季猫英和米苏勾勾搭搭地走回了宿舍。
“这个给你,这个我用不着,这个带着上飞机太重了!”
把自己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丢给米苏后,季猫英只留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看都不看就一把全塞进行李箱然后站起来拍拍手说:“结束!”
米苏一边说着姑娘你不能这样啊一边打开季猫英的行李箱给她收拾行李。
只有米苏知道她和季猫英从此以后再不会比这更加形同姐妹的时候了。
只有季猫英知道,爱情和友情,其实都一样。都是你珍贵的记忆,让你忍不住去回味。
当回忆变成废墟
季猫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在万米高空她眼中的太阳。那刺眼的日光洒进机舱的时候,季猫英开始慢慢地整理过去几年里的记忆。
时间渐渐地变成功效强大的橡皮擦把很多细枝末节擦去,只给季猫英留下来一些极端的记忆。过分温暖的边篱,过分美好的边篱,过分固执的边篱,过分自我的边篱。
想了想这些形容边篱的词汇,季猫英竟然像个疯子一样的笑了。是啊,不久前同样处于万米高空的边篱,又拿什么语言形容过自己呢?
是不是总是手牵手就能无比熟悉对方的温度?是不是总是相互依靠就能知道对方的力量?
不是。
季猫英这样回答自己。就像是自己和边篱,总是那么亲密无间,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惨淡的样子。是太过于了解彼此还是我们始终跨不过那道厚厚的心墙?
心一横,该散的就散了吧。
迷迷糊糊睡着的季猫英被机长有磁性的声音唤醒。飞机碰上了气流,机身在剧烈的颤抖。季猫英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隔壁的人。但是很快季猫英就反应过来,商务舱哪里有邻座给你依靠?她只是一巴掌打到了旁边的挡板上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