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晚间7时49分。
雷纳城,圣煌骑士团处。
雨已停,狂风取而代之成为夜幕下的主角。它仿佛一个幽灵,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城市内肆意流窜。
龙曦此刻正站在骑士团门口。斑驳的外墙,满是污垢的玻璃窗,以及从里面传来的、饮酒作乐的声音都似乎完全没变过。骑士团并不因为龙曦的来去而改变什么,就如稻草堆里掉出的一根杂草一样无关紧要。
呆立了半晌,龙曦才鼓起勇气上前敲门。
敲门声甚至都没有屋内叫嚷的声音大。龙曦只好更加用力拍打木门,这才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一声谩骂传了出来。兴头上的骑士们显然对突如其来的打扰显得不满,而当一个人打开大门看到敲门的人是龙曦时,对方的一张臭脸就好像刚刚咽下几个发霉的面包。
“喂,大家快来看啊,我们亲爱的副团长回来了。”开门人就像唱戏似的拉长了音调,引得几个原本正在dubo的人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哟,副团长晚上好啊。”
“真的是副团长啊,哈哈…….”
……
从阴阳怪气的语调和成员们的表情看来一点都没有友好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是这种反应,龙曦反倒会觉得奇怪。龙曦附和性地笑了笑,面部表情因为尴尬而显得僵硬。
幸好自己的好友普诺斯塔及时从二楼的卧室里下来替他解围。这小子和骑士团的人们混得都不错,因为他们不仅臭味相投,而且普诺斯塔善于交际。
重返骑士团的第一关算是过了。普诺斯塔对龙曦的回归显得很高兴,伸手便替他拿着木箱,一起回到自己共有的卧室。
几天不在,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现在都可以和猪圈相提并论,到处都是乱放的衣服和灰尘污渍,被子看起来奇皱无比,拢成一团,而铺在床上的被单已经滑掉了一大半。龙曦看了看衣着光鲜的普诺斯塔,再扫一眼仿佛经过地震后的卧室,忍不住在心里想人真是不能光看表面啊。
就在龙曦挽起袖子准备将房间收拾干净的时候,卡里拉出现了卧室门口。这个女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倚靠在门梁上。微微岔开的双腿从睡袍中若隐若现,而裸露在胸口的大片雪白的肌肤更让普诺斯塔移不开目光。
“哦,天啊。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么?”普诺斯塔的眼睛已经开始放出仿佛见到金子一般贪婪的光芒。
卡里拉笑吟吟地说道,“不,小朋友,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看看……”她的目光落在了龙曦的身上,露出一丝妩媚的微笑。“刚刚回归的副团长大人。”
晚间8时。卡里拉卧室。
“你能回来,总算像那么一点男人。我并不讨厌这一点。”卡里拉交叠着双腿坐在布料丝滑光鲜的床单上,眼波流转地说道。
看到卡里拉的模样,龙曦的脸又开始发烧了。尽管他就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不过眼睛却老是想避开什么似的往旁边移动。
卡里拉嗤嗤地笑道,“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那么回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面对卡里拉的问题,龙曦不由得一愣。自己想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让某人失望。更重要的是,莫西亚曾经说过的,关于绯皇之剑的问题。但是后者并不能说出口,所以他只能将前者作为答案。
“原来如此,想要不放弃当一名真正的骑士么?”卡里拉交叠的双腿微微动了一下,睡袍的下摆滑得更开,雪白的大腿简直像是一面反射阳光的镜子,显得十分刺眼。
龙曦只看了一眼,脸就烫得跟发了高烧似的。
但卡里拉接下来的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位导师说道,“有这个决心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怀揣信念,脚踏实地去努力才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些。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去努力么?”
“让自己变得更强。”龙曦语气坚定地说道,“从各方面都是。”
“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卡里拉站起身来,扯开的嘴角笑意渐浓,“不过首先让我看看,你的信念究竟有多么坚固。”
从卡里拉卧室里出来之后,雨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双手环胸,眉头轻锁,左脚脚尖微微轻点地面,后背轻轻地依靠在墙上。
龙曦不禁一怔,呆立在门口。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先不假思索地叫一声姐姐。但现在一看到雨岚,龙曦就不禁想起看到雨岚的那个夜晚——那个看起来性感、迷人、而又风情万种的姐姐固然不错,但却令人觉得万分陌生。
“龙曦。”雨岚先开口说道,“你回来了。”
龙曦无言,只是点点头。
雨岚走到龙曦的身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到我卧室来一趟好么?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好……好的。”不管谈论什么,龙曦都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雨岚的卧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这也是因为防止其他男性骚扰而特意安排的地方,毕竟骑士团里面除了团长,就只有雨岚一个女生。卧室内的陈设简单而干净,除了窗前放着一盆玫瑰花之外,几乎找不到一件多余的东西。
“龙曦,你最近在躲着我?”这是雨岚关上门的第一句话。
“我……我没有啊。”这样毫无底气的回答,明显就让人难以信服。
雨岚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眼神因为思考而放空。但随即,她又锁紧了瞳孔,慢慢靠近龙曦,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龙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怕自己一说出来,心中的愤怒也会忍不住跟着冲出理智束缚。
看着对方的神情,雨岚已经有了答案。
“龙曦,对不起。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雨岚再也无法克制住心里的情绪,用力地摇了摇头,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解释这件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事?究竟是因为什么?”龙曦用满是质问和愤怒的眼神瞪着对方。他面部的肌肉在微微抽搐着,像是被水流冲刷而转动的水车——每当他生气的时候,他总会控制不住这么做。
碰~
窗户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声轻微的闷响打断了雨岚正要出口的话。
“对不起。”雨岚的双眸轻轻闭紧,脚步轻缓地走到龙曦面前。再次将睁开的时候,痛苦而又愧疚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对不起。”
雨岚的右手掌心按在了龙曦的后颈上,身子贴上去,似乎要拥住对方。
“对不起……”在龙曦耳边响起的呢喃声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流。
下一个瞬间,雨岚放开双臂,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失去知觉的龙曦像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上。他的腹部已然多了一柄匕首,半截刀刃裸露在外,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将周围的衣料染成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