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听他这话,却是一怔,这话简单但纠起了心里的苦痛,想起这些年鼠蚁般的苟且生活,面纱下的五官渐渐扭曲成一团,愤愤道:“黄口小儿,你怎知我全无自由,胡说八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听声必是恼怒至极。姜寅九怯道:“褚兄,此事本与我们无关,你惹恼了他,可大大不妙。”褚袖凛然道:“藏头露尾,岂非鼠辈,既然有人在此算计,你以为我们今天能全身而退?”朝栾珮鸣和老妇微使眼色,顺时纵身拍掌向黑衣人打去,那几人尽皆会意,同时挺剑往黑衣人要害招呼。黑衣虽然愤怒,心智却未迷失,见几人同时袭来,大喝来得好,身形闪动凭双掌游斗众人,姜寅九眼看情势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拔佩剑跃入战团。桥上狭小难以施展,八人转瞬即到河边,剑去掌来,激斗不息。
黑衣人武功确实独到,修为深湛,尽管处于被人围攻的态势,招式井然有序丝毫不乱,挥掌之际悠然自得,三五招内就抢到上风,看上去是被围攻,实际众人只能自保不能伤敌。老妇喝到:“小姐快走,去定周向落霞子求助,我等替小姐挡住。”
栾珮鸣不愿几人为自己舍身,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稍一迟疑的间隙,三名随从受重掌倒地,挣扎几下当场毙殒命,看得她更加痛心不舍,老妇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褚袖在七人里稍强,这时也是十艰难,下山数日虽和别人交过手,对敌经验仍是欠缺,情急时分难免手忙脚乱,急喝道:“会贤居里豪杰众多,快去请救兵。”栾珮鸣不得已,疾刺黑衣人面门数剑,转身便欲奔走,恰好那边榕树下拴着两匹白马,飞身疾去想骑马逃走。她一撤剑,剩下三人压力倍增,掌风割的褚袖肌肤生疼,老妇用的全是拼命的招数,能拖一时是一时。黑衣见栾珮鸣要逃,怪笑道;“想走?留下命来”鬼魅般的一拳三脚撕开三人围攻圈子,相隔五丈发掌遥击,栾珮鸣听得耳后掌风呼啸,澎湃的内劲汹涌而至,还未到树下,就觉得后心滚烫,身子急往前冲,双眼急翻,扑倒在地人事不醒。老妇大叫着,撕心裂肺,再也不管什么招数剑术,一把抱住黑衣人,张嘴就咬他肩膀,黑衣人只道她是疯了,也不慌张,抬掌猛击她肋下要害,老妇至死不松口,亏得身材高大,黑衣人竟一时摆脱不得,又是劈手三掌打在她后心,老妇这才浑身一软,口中鲜血涌出,慢慢地瘫软下来,黑衣之上染满鲜血,漆黑的身影冰冷孤独,寒意彻骨。黑衣抬手舔去几滴鲜血,却不见了倒地的栾珮鸣,姜寅九纵马去得远了,跑得只剩下个点大的影子,也不见褚袖身影,心下疑惑,身形晃动四下寻找开来,又在附近数十里方圆内搜寻数个时辰,仍是不见褚栾二人,只好悻悻离去。
褚袖见老妇以命拖延,决意先救下栾姑娘再逃走,姜寅九一个人骑马奔去,跑得到快,自己若是带着她骑马逃走,不多时就要被黑衣追上,救人也是徒劳。忽然听到十里清涧里河水潺潺流淌,甚是湍急,有了主意。不管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背起她就往河心蹚去,到水中央借时助水力,顺势往下游漂去。黑衣人存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满以为二人在陆地上逃跑,因此遍寻不得。褚袖年幼时,曾和爷爷学过游水,想当初是孩子心性,觉得游来游去玩水戏水有趣得紧,因此常常下水玩耍,熟稔水性,今天以此逃命,实在是侥幸之至。
大圆玄通,大道玄化,至虚命理,天应允然。这句话讲的是常人内修的三种境界,习武道之人外修玄功,进境过快难免忽视内修的重要性,容易内息气血淤存在暗处,轻则修为止步,重则四肢瘫痪,更有传言修习高深武道之人,有走火入魔,遁入邪门的危险。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武道一途就是逆水行舟。内修第一重“玄通境”,第二重“玄化境”,第三重“至虚境”。--《志残•艮兑卷》
第十回爱恨淤情结百转天命人亡两不知
十里清涧是定周附近一处常年不竭的甘甜水脉,相传鸿蒙之初,有神母金刚四方游历,走到此处看见这里水灾频频,数百里之内皆是汪洋一片,用大法力戳下三个神桩,把四处漂流的阿巴雪山定在定周一方,以此来消除水患,又引雪山之水作为百姓们的水源,日积月累,形成了这条十里清涧。说是十里,上下游算上却是远远不止,沿岸有三座较大的村庄,据说便是神母金刚的那三个神桩变化的。
河里急湍甚箭,褚栾二人顶着炎炎灼日,顺势一路漂将下来,不知度过几个时辰,水流渐趋平缓,褚袖负着栾珮鸣,继续往前游不多时,远远望到前方平坦,水波潋滟,波光粼粼,竟然是处广袤的湖泊。眼见要被冲入湖中,褚袖忙往河岸靠去,攀住丛生的杂草,背着栾珮鸣爬上了岸。四下打量一下,湖这边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湖那边山峦起伏,满目苍翠。整片湖泊一如仙子妙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湖面风起,绿叶纷飞,晴空碧波,白云出岫,在半下午的阳光点映下,又似一面翡翠玛瑙镶边的宝镜,珠黄玉绿,熠熠生辉。
褚袖在湖岸边寻处干净地,把栾珮鸣放在地上,仔细查探她的伤势。这十七八岁的少女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浑身湿透,娇躯裹着贴身的衣物,羞处隐约若现,躺在青草地上人事不知。褚袖只听得师父讲过一些自行疗伤的运功法门,如今要亲自替她疗伤,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看她的样子受伤不轻,现下不能及时救治,拖延下去怕有性命之忧,倘若让她在这里香消玉殒,自己肯定是要承担大罪过了?那位成姑姑拼死抵住黑衣,无非也是为她,必须尽全力保她无碍,故去的人才能安息。想起师父所言,被内家隔空掌力内劲所伤,内脏必有淤血,难以自调内息,需外人帮助逼出淤血方能痊愈,望这少女脸色如此,症状和治法应该不会错,可是眼下该怎么帮助她吐出淤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