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贤居外街道是由上好的千山花岗石砌成,宽敞平直,此刻已到掌灯时分,附近的酒楼饭馆都张灯结彩,灯笼高悬,做夜市买卖,照的甚是明亮。一盏茶功夫不到,十几匹健马匆匆走来。
为首一匹坐骑赤身雪白,马上之人年岁不过四五十,面如冠玉腰系丝绦,峨冠飘带道袍披身,马鞍高悬宝剑,手持麈尾浮尘,好一尊飘飘然出世,羽化而登仙的太乙真神。遥遥看他修为气度,褚袖就已确信此人必是无衍真人。
十几匹快马先后在会贤居前停下,马上之人纷纷下马,玉相思,炎无意带领众人一齐躬身施礼,同声道:“恭迎风苍山无衍真人大驾。”落霞子手持浮尘,微笑道:“诸位不必客气,江湖人行江湖事,此般大礼,贫道受之有愧,快快进屋去吧。”离剑英离剑雄等得心焦,此时忙前忙后,为师叔祖牵马坠镫,又紧跟在师叔祖身后,大献殷勤。众人拥着落霞子进会贤居,拼了张大桌,前后二十余人纷纷坐下。落霞子最是尊贵,坐上座首位,玉相思和炎无意两旁分坐,炎无意这一列上往下坐着炎忌礼,褚袖,俏嬴双一干人等,玉相思那边却只她一人坐下,众使女侍立身后,其余云诡云量风苍山弟子以及离氏兄弟也都站在一旁,不敢和师叔祖同桌。
众人坐定,落霞子率先开口道:“此次兴师动众,诸位想必已知,实不相瞒,现下,我们所知有限,“死灵契”一事虽光天化日,风苍山上百名弟子却一无所获,因此大张旗鼓相聚会贤居,目的诸位可曾知道?”
炎无意悠然道:“真人之意,可是故意打草惊蛇,引诱黑衣前来寻事挑衅,也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落霞子哈哈一笑,道:“无意果真聪慧过人,贫道确有此意,但是我等仍要小心戒备,里外严防,不可大意轻敌让敌人趁虚而入了。”又向炎无意问道:“你父亲最近可好?”炎无意答道:“家父蒙真人关怀,身体颇为康健,虽有小病却是无大碍,待回到蔽岛,定向他老人家转告真人好意,家父得知真人千里之外的关心,必会喜笑颜开的。”
落霞子满面春风,甚是喜悦,毫无如临大敌之感,又和玉相思寒暄几句,方才渐入正题。这番会谈,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众人互相交换有关死魂契的消息,除一些琐碎的信息外,都觉得这些人来路奇怪,密谋周全,像是潜伏很久一般,此番大张旗鼓的袭击各门派成名之人,图谋深远。各门各派里方寸方丈山了凡,了施两位大师,已在定周城西斜月楼落脚,奈兮奈何天掌门绫罗仙子首徒栾珮鸣还在路上,红尘堪破天小辈弟子伍清秋和炎无意一同来了,这时候却不见他人影,陆行转,拂风转等人明日晌午赶到定周。落霞子又安排一下众人的职责,语言不甚详尽,显是私下里另有吩咐。
褚袖听得方寸方丈山了凡,了施两位已经到了定周城中,心下疑虑,不知两位大师是否还认得自己,又是否追查自己下山之事,更不知道行知师父现在在哪里受苦,想起了师父的嘱托,渐觉烦恼潮水般涌上心来,一时间抑郁难当。待众人商谈结束,已到深夜,会贤居中客房颇多,为图方便大家伙都住在此处。褚袖和炎忌礼挤在一屋,俩人各有心事,互不搭话,沉沉睡了一夜。
第九回十里清涧斗死魂木桥浮水救佳人
到第二日,会贤居众人早早地洗漱用膳完毕,在楼下大堂内听候落霞子吩咐。众人之中炎无意,炎忌礼,玉相思,伍清秋几人却是不在,褚袖睡得朦胧,恍惚间像是听到炎忌礼要出去云云,想来是真人有要事派他去做,悄悄问俏嬴双怎么不见玉姑娘和无意公子?俏嬴双和不先也呼吱呜好一阵,也说不出个花来。落霞子拿来花名册点了遍人数,唯独询问伍清秋的下落,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知晓,真人在花名册上画了个圈,权且记下,这个红尘堪破天的小徒无论在与不在,都不影响大局。
其余之人都有吩咐,或是在附近放暗哨,或是去城中巡视,或是迎接未到的门派中人,或是策应各路人马,职责各不相同,落霞子坐守会贤居“中军大帐”,指挥全局,颇有大将之风。俏嬴双去城北巡视,不先也呼和阿里金是方外蛮族,长相奇特,行事多有不便,被分在会贤居外围做暗哨,离氏兄弟自从见到落霞子,再也没和这几人在一起过,始终在师叔祖身前身后,现下和众师兄弟被分配去处理内门事务,外人不知道详情。褚袖领命到东城门外十里清涧迎接奈兮奈何天首徒栾珮鸣一行人,同去的还有一名风苍山弟子。
俩人骑着快马赶出城外,这几日正当风和日丽,春色渐收的夏初季节,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白马熏风俏少年,说不尽的爽快惬意。这位名叫姜寅九的弟子是离氏兄弟的平辈师兄,听他一路高谈阔论,姜寅九的师父和离氏兄弟的师父铁剑坤炳忠皆是无量真人的徒儿。算起辈分来褚袖是小他一截,褚袖嘴上不说自己曾师从行知学艺的事,心中却是大大的别扭,空字辈的小弟子到看来哪儿都是矮人一辈。幸好俩人平辈论交,都是褚兄姜兄的称个不停。姜寅九很是健谈,从这次下山看见的新事新人,到风苍山门中的旧闻怪谈,气氛甚是轻松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