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皱着眉头回答：“是执念，芷心。是超脱七情六欲的执念告诉我，我爱过他，记忆一点点苏醒，回忆一点点浸透你的灵魂，成为无法洗去的执念。”晚晴抬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芷心，封印记忆，你依然记得他。”晚晴将芷心手中的琉璃梦瓶拿了下来。“他，已经成为你的执念了。”
梦瓶坠落在地，化作无数碎片。
“我不知该如何，芷心，所以这一次，你来选择吧！这是——关于千年前浩劫占卜的记忆。”晚晴将手摊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梦瓶。梦瓶上刻画着繁复的金纹，仿佛封印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芷心的手一直在颤抖。
——知道真相后，你还会救他，或者说，救天下苍生吗？
芷心最终选择了查看这段记忆，当黑色的记忆没入她的眉心时，识海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在窒息的压迫中，芷心走过重重巨浪，看到了——世界的秘密。
她看着，自己的命运为了苍生被篡改。
她看着，无数人赴死只为了让沐流光成长起来。
她看着，天机老人与南梦师祖的约定。
她看到了沐流光曾经看到的一切，最直接的面对了所有人对她的残忍。
第九十九章洗梦
接着，画面一淡，一切如同墨汁滴入水中一般，慢慢的化开了。
佝偻着脊背，满头银发的天机老人遣散众人，留下了沐流光的父亲。
沐流云似有所感，恭敬问道：“前辈，可是有话要嘱托于我？”
天机老人点头，缓慢的转过身：“若是，那小女孩离开了沐流光，她虽然保得一命，沐流光恐怕就……”
“可能？”
“死。”
久久的沉默过后，沐流云艰涩的开口，问道：“可有解脱之法？”
天际老人在沐流云期待的注视下缓缓摇头。
“只是可能。”
“有几成的机会活下去？”
“一成……不到……”伴着天机老人的回答，沐流云握紧了拳头。
“沐流阁主，这一次，是你们为天下付出。老朽单独告诉你，便是说明老朽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怪你。”天机老人说。
在虚空中看着这段记忆的芷心忍不住用手蒙住了眼睛，沐流云会怎么选择呢？一方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另一方，只是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等时间到了，就把他们分开吧！”沐流云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沐流阁主……”
“毕竟，流光也不希望自己深爱的女子为他而死吧！”他如此说道。“我们对不起那孩子已经太多了，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夺走她的天运，这本来就已经够残忍了。”
红色的绸缎被风吹起，武灵宗的正殿外一片欢欣之象，无数身份尊贵的修者前来道贺，每个人的脸颊上都洋溢着笑容。武灵宗的弟子也都穿上了盛装，接待四面八方而来的人。沿着山路进入双修大典举办的大广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结典的高台。
高台周围被红绸围了起来，雕刻着龙凤相交的形象，在高台上，还有无数的蜡烛在燃烧。
诸位修道者一一入座，只待典礼开始。
咚——咚——咚——
三声鼓响，高台右边和左边同时走出来一个人，左边是武灵宗的少宗主顾子墨，此时的他身着玄色衣衫，衣衫上修者暗红色的龙纹，随着他的走动，那条龙仿佛活过来一般，再看他本人，嘴角微微弯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右边是南梦灵主芷心，她穿着红色的华丽长裙，用黑金的线在裙子上绣出了凤纹。从来都是素颜的她，今日却也是盛装。眉间银白的图案用朱红色染了出来，眼角染着一抹红，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她低垂着眼，看似女儿家的娇羞，实际上，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座的诸位纷纷鼓掌，交谈的话语中带着赞赏，什么“郎才女貌”，什么“金童玉、女”，什么“百年好合”，全都被芷心听了进去。似乎是被气氛感动，她侧头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位，目光却是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人。
沐流光一袭白衣，外罩青色纱衣，他白发披肩，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如同没有感情的雕塑。不知是不是错觉，芷心总觉得沐流光身上好像覆盖了一层霜雪，整个人清冷的如高山之冰，一点人气也没有了。
“听说，流云阁主把情丝抽出来了。”
“啊？那不是从今以后，他就是无心无情之人了？”
芷心回忆起女弟子们的议论，微微勾起了唇角，然而她的眼眶却是红了。
两人走到高台下方，在弟子的引领下登上结典的高台，每上一层，身后跟随的两个的弟子就会自动散开，到最高层的时候，就只有她，顾子墨和武灵宗的宗主了。
宗主微笑着摸了一把胡子，然后开始朗诵祝贺词。
“交换誓言吧！”宗主背起手，慈爱的看着两个人。
顾子墨率先举起了手，正打算发誓，芷心却是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芷心？”顾子墨感受到芷心的手冰凉一片，再看她的脸色，苍白如金纸。
“子墨、子墨哥哥，无论芷心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怪芷心好不好？”芷心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芷心？”顾子墨伸手拦住芷心，担忧的问：“你做了什么？”
“哥哥，你那么好，你应该寻到更好的人做你的妻，陪伴你共登长生大道。芷心，芷心配不上你。”
“滴答。”鲜血顺着芷心的手臂滑落，在白色的地面溅出一朵血色莲花。
“我，南梦芷心，以半身鲜血为祭，斩断与武灵宗少宗主顾子墨的红线，从此，再无夫妻之缘。”芷心闭上了眼睛。
两人身上的龙凤纹路一瞬间仿佛活了起来，纷纷从衣服上飞到了半空，环绕一圈后，龙凤分离，各自去了一个方向。台下的人全程观看了这个变故，当他们知道芷心做了什么的时候，立刻躁动起来。
沐流光喝酒的手一顿，看向高台上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子，只觉得心口疼痛起来，而且越来越痛了。“这，是什么？”他按压胸口，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