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摇晃,荷叶上的露珠被惊动,如同珍珠一般扑簌簌掉落。长衫沾水未湿,依旧飘飘袅袅,踩着木屐踏水而去,惊起层层波浪来,芷心低头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勾了勾嘴角,然后抬头,举着酒仰头喝下,酒水顺着她的下颚,脖颈流下。顾子墨来到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芷心。
她似乎是醉的走不稳,又似乎是在起舞,动作杂乱中带着一丝柔美,偶尔溅起的水花湿了她的发丝,脸颊,狼狈中更加显得妖娆。
眸子一转,看到了顾子墨,氤氲的双瞳带起一丝笑意,她将酒坛扔了过去,笑着:“喝吗?”
接着酒坛,顾子墨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他知道,她记起了一切,他知道,她笑容下的那颗痛的要死的心脏。顾子墨仰头,喝光了所有的酒,然后带着些许怒气,些许心疼的大步走上前去。
芷心呆呆看着他的动作。直到顾子墨捏着她的下颚,唇贴了上来,两唇相接,带着浓郁的酒气。
芷心挣扎的试图推开他,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时,却是想到了什么,将推拒的手放了下来。
她想——就……这样吧!
他想——就,这样吧!
唇瓣分开,顾子墨从储物戒中掏出了另一瓶酒,问道:“还喝吗?我陪你。”
“好。”
第九十八章残忍
皎洁月辉洒落,照的整个池子的睡莲充满了灵性,在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水池边,一名男子坐在水中的台阶上,手边是喝空了的酒坛,而他的腿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抱着酒坛,已然沉沉睡去。
男子抬头看着天空,眼眸中是复杂的情绪。就在这时,手边的酒坛响动,转过头去,是南梦掌门前来。看到顾子墨的时候,她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顾子墨腿上躺着芷心,不好见礼,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都知道?”南梦掌门开口,如此问道。
顾子墨理了理芷心凌乱的鬓发,沉默的点头。
“你,愿意吗?”南梦掌门又问。
感受到有人在说话,睡得有些不安稳的芷心皱了皱眉,顾子墨立刻停了手,他将芷心轻柔的抱了起来,转身离去。
“我一直都是愿意的,不愿意的人,是她啊……”
叹息般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南梦掌门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世间,唯有情之一字,难解。
本来已经熟睡的芷心微微睁开眼,而后,有悄然闭上了。
若是没有失忆遇到沐流光,她以为,自己会成为顾子墨的妻,没有爱,但至少有着好感。修道本来就凶险,也许某一刻,就身死道消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可是遇到了沐流光,有些东西,一旦得到,就再也松不开手了。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
顾子墨抱着她往她的宫殿而去,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从沉睡中醒来,芷心恍惚的出了门,她不敢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因为会回忆,会想起太多的美好从而迷失自己,她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在整个南梦宗晃悠,不知不觉,却是到了渡阁。
她呆呆的站在桥的这边,眺望着渡阁。
“若是,受不了,就把回忆封了吧!”南梦掌门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将一个浅蓝色的琉璃瓶递给了芷心。
“谢谢你,师姐。”芷心结果琉璃瓶,坚定了目光。空无一人的桥梁上,一个人缓慢的走来。她披散着长发,眼神憔悴,手指弯曲挎着一个琉璃梦瓶,如同以往千千万万失意的人一般,走上这座桥,封印自己痛苦的回忆。
白色长裙铺在平底上,仿佛是在献祭一般,她跪在了地上。
“南梦弟子,芷心求入渡阁。”
渡阁的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银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抬手,芷心便感受到一股力量将自己托了起来。
看清来人的面孔,芷心不禁脱口而出。“晚晴仙子?”
“好久不见,云儿。”晚晴低眉轻笑,接着又说道:“渡阁第十任长老南梦晴见过灵主。”
“你,你怎么会……”芷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为了让沐流光顺着轨迹行走,南梦宗派了很多人在暗中推动。”她微微一笑,感叹的说道:“很残忍吧!”
芷心没有摇头,只是说道:“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全名晚晴,五百年前拜入南梦宗门,赐名南梦晴。三百年前接到指令,以散修的身份在人间游历,接近沐流光和灵主,推动事情的发展。周围人对芷心灵主的记忆,当初,也是我取走的。”晚晴浅笑。
“如今,你也取走我的回忆吧!”芷心将手抬了起来,食指上挂着的梦瓶摇摇晃晃,刺得人眼疼。
晚晴叹息,说道:“你与我来。”
“他知道你是南梦的人吗?”芷心问。
“现在知道了。”她摸了摸怀中的玉骨伞,继续道:“很是生气,断绝了来往。”
“你的故事,都是编造的?”芷心又问。
“嗯。”晚晴有问必答:“只是为了让你们谨慎对待这份感情,或者在必要的时,利用这份感情推动事件的发展。”
“灵主还想知道什么?”晚晴带着芷心进入渡阁中心,看着巨大玉骨伞下的无数梦瓶,平心静气的问。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芷心看着她:“我怕我知道更多了,会恨你们。”
晚晴怜惜的看着她。“对不起。”
沉默了许久,晚晴终是开口道:“其实,我确实爱上了我的师傅。只不过,结局是生死相隔。当初,师傅故意支开我,让我下山,几日后,传来了他身死道消的消息。我不相信,一只寻找,终是在人间发现了已经垂垂老矣的他。原来,他因为爱修炼走火入魔,一身修为散尽,成为了普通人。即便是入魔,他都不肯直面我的感情,我心死,拜入南梦,洗去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既然没了记忆,那你说的是什么!”芷心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因为她觉得这些人都在把他,把他们当做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