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多月,扬岑每天下午都准时来报到,与她一起晒太阳睡觉,一直到吃完晚饭才回去。
只是他把她的躺椅抢了,让她睡在地上,还不让睡远了,一定要在他的脚下。
成莞感叹,寄人篱下,人家是大爷,别说一张躺椅,连脚下的这片土地都是他的,她能怎样?
更多时候成莞不想睡,她盘着腿望着院子里越发生机蓬勃的满眼翠绿,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光阴也仿佛停在了这一刻,记忆中的年少轻狂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还有那一个个似被刻进了灵魂里的人。有时候连珠叫唤她,她也不应。
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捞起来,耳边传来温润的气息,某个低沉的男声不悦地说:“你不睡觉一个人傻笑些什么?”
成莞乖乖让他拎上躺椅,坐在他旁边,可怜地望着他说:“人家睡不着。”
“睡不着陪我睡。”扬岑躺下,把她拉入怀抱,初春的阳光下,竟有些燥热。
“我白天睡晚上也睡,都快成猪了!”成莞手撑住他的胸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猪不会一个人坐着傻笑。”阿木图的声音已经开始飘忽,显然又快睡着了。
“我没在傻笑!”成莞挣不开他的手,锤了他一下。
“你有。一边笑,一边都快哭出来了……傻瓜……”尾音很轻,伴随着他闭上的眼睛结束在了另一段美妙的睡梦中。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成莞无从知道前方战事如何,只能感觉到天气越来越暖,她问过扬岑,却得不到回答。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他在睡梦中,叫着雷旭靖的名字。
扬岑一直以来都睡得很安静,像婴儿一般,不会打鼾不会磨牙不会流口水不会说梦话……只是他会做梦,表情有时候微笑,有时候皱眉。
吃饭的时候宁夏对扬岑说:“今天你做梦说梦话了。”
成莞一脸讪笑,扬岑也不在意,似真似假地挑挑眉,不置可否。
“是吗?”
成莞用力点点头,“那是啊,你知道你说了什么?”
“什么?”扬岑优雅地喝汤。
“你说……宁夏我爱你。”
扬岑才入口的汤喷了出来,原本古铜色的脸一下子通红。
“哇……你是害羞吗?真是的,我又不会嘲笑你!”成莞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边拿毛巾给他擦,一边忍住笑,忍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扬岑见她的表情,忽然发现自己上当了,伸手要掐她,成莞一下就跳开,哈哈大笑。
“濮成莞!”阿木图咬牙切齿,上前追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唤她莞莞了。
成莞逃出屋子,绕着走廊奔出去,一路上拉过站边上的宫女推向路道,引得她们阵阵惊呼。最后她终于被逼到偏院的池塘边,无处可逃了。
“嘿,大哥,算了,开个玩笑啊!”成莞一步步后退。
夕阳在成莞身上晕起一圈红光,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成莞,是在夏天的傍晚,北苑国的莲花池边。第二次,还是洛柒城,客栈里。
看着光晕中她笑容嫣然的脸,扬岑有些恍惚。
“喂喂,别那么小气啊……大哥,我错啦!”成莞见他一步步前进,她只好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池塘边上。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成莞却以为他要抓她,把他的手一把甩开,却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去!扬岑反应很快,去拉住她,不料被她带了下去,两人一起掉进了初春的池塘里……
泡了个热水澡,成莞又炖了碗冰糖银耳,扬岑很怀疑地看着那碗银耳问:“你确定银耳是用来驱寒的吗?”
成莞还未说话先打了个喷嚏:“大概……可以……”
扬岑一脸不确定,却还是接过了碗,又问:“这次下毒了吗?”
“下啦。”成莞嘿嘿一笑。
扬岑喝了一口,忽然抓住成莞的手臂拉到自己怀里,狠狠把银耳给她灌下!
成莞怒,一脚踢向扬岑的小腿上!扬岑吃痛,推开她,幽绿的眼中冒着火气!
“濮成莞,凭你这一脚,够拖出去砍头了!”
“你轻薄我你还有道理了!”
“轻薄你?”扬岑也怒了,“你是朕的王后!”
“不稀罕!”成莞大眼瞪他小眼。
“你敢不稀罕!”扬岑气得想把她一把掐死,话说出来才发现有点不对,于是改口道,“你全身上下哪点像女人了?好吃懒做,小鸡肚肠,又不漂亮,还凶悍泼辣!连母猪都比你更懂温柔!”
成莞怒极反笑,“那你轻薄我做什么?你不如抱着头母猪去亲!”
扬岑终于接不下话了,狠狠瞪着她仿佛要把她吃下去!手臂一伸,掐住她的脖子,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猛地惊醒。
今天这样的吵闹局面太失控,太离谱了,而且,太低级了!英俊伟大的中邦王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另一边成莞也因自己竟对伟大英俊的中邦王做出了这等荒谬的举动,后怕起来。
只因为看他睡觉的样子看多了就以为他是无害的,却忘了他本是个冷酷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