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金正叶过桥上了公路回娘家,东北的秋风味道可有点儿劲道,迎风扑面。步行约五里里,身后军车队跌跌撞撞趟过坑凹而至。金正叶赶忙靠边让车,见前面三辆军卡并非军人,而是与她相同的年轻女人,只是服饰怪异,后面四辆才是穿日本军服的。抬眼与第一辆车驾驶室里一靓丽女子眼光相撞,那女子露出惊讶表情,驶过前面十米处嘎然刹住,后面跟着刹车。女子与司机下了车,来到金正叶面前,后面便有军官模样的四五人下车而来,一面说着金正叶不懂的话。女子细细端详着金正叶,看得金正叶摸不着头脑,却发现对方长相、身段醋似自已,金正叶当然有梳妆镜熟知自已的长相,已明白对方下车的原因,能令车队为她停下,想必身份不低。道:“你是啥人,咋的跟我像双胞胎?”陪同司机懂中国话,皆觉二人酷似,只是雅俗有异,哈哈大笑,对女子用日语说:“她问你是什么人,怎么长得一样?”女子投机地一笑,便与军官交谈起来。军官露出坚决的表情,女子随即露出难为的表情,拉过金正叶的手鞠躬,似有欠意又不舍。军官用日语喝一声:“把她带上车!”女子便要求把金正叶交给她,拉着手上了司机台挤坐着。金正叶不以为意,心道今天运气真好,遇上个相貌相同的女子,搭上个便车回娘家。
金正叶并不知晓,与她酷似的女子是日本人,名叫木下英子,前面三辆车上的女子是从日本本土招来的军妓——慰安妇。
井上由理离开日本后,木下英子与他的婚姻关系由光明变得暗淡了,虽然井上由里许诺三几年定回故国,这一从军,命运天知道!两亲家关系也渐浙变成普通关系。木下英子也收到过几封井上由里来自大洋那边的信,这信的连续也就延续着她爱的信念坚守,可好看的花儿总是扎眼,愈来愈多的采花蜂她几乎招架不住,而去年夏接到的一封信却是最后一封信。井上由里信中说,他的工作性质己不能再向国内家属通信,我的英子,我未卜的前途,你改嫁吧!木下英子偷哭了一整夜,直到哭睡着了。醒来见妈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妈妈!”她叫了声,坐起身来。
“英子,”妈妈抚着女儿的头说,“你实在离不开由里君就去找他吧。去报名从军,军队正在招女子从军,说是为帝国军人服务。”木下英子说:“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去当军妓。”
“英子啊,不走险棋怎么能去那边?你是军人家属,翻译官妻子,想必会区别对待。”
“那好吧妈妈,我去报名,好多女子都主动报名,说献身帝国军人就是献身祖国,无上光荣,我才不那样看呢!”
木下英子就这样漂洋渡海,乘军之舟上了中国海岸。她特殊的美人胚子与翻译官妻子的报价,果然没落入慰安妇下流阶层,但得服侍军官阶层。虽然东洋小日本有着不介意女性贞洁与否的风俗,但是人总有吃醋的本性,亦有忠情专一的人。木下英子违心地答应下来,但护送慰安妇的军官管原大佐却不答应,想吞独食。一朵美丽的花朵岂肯让众多军官共赏!一路极尽讨好,故木下英子一女子能使车队路途上打住。那会讲中文的司机就是管原大佐本人。
车上,木下英子总想与金正叶套亲热,只有通过翻译。
木下英子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于是,二人报了名字。“我俩长得太像了,你名字里有个叶子,我就叫你叶子吧。太巧了。”
金正叶说:“我哥有个拜把子兄弟,他也说我像极了他的妹妹,我把他叫二哥,我今天穿的这身花布衣裳就是哥的拜把兄弟,我二哥送的。”
“什么?这是我们日本布料,送你布料的人长什么样?”木下英子有一种感觉,觉得就是她要找的井上由理,急急问道。
“他个头中等,长得俊极了,俊得.....俊得,我都没法形容,可惜我没福份......”说着低下了头,很伤感的样子。木下英子听金正叶的述说,更觉得可能就是井上由里,扑扑心跳,连他是中国人或者是日本人都不敢问了,生怕金正叶说是中国人。只婉转地问道:“叶子姐,他穿的什么衣服?”
“他只来过两次我家,穿白衬衣,长统裤,衬衣扎在裤腰里,脚上穿的凉皮鞋。是个富家公子。可惜他走远了,去了关內,说连信也不能给我家写了。这一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二哥了。”
越说越像,也曾说信也不能写一个,肯定是他,我的由里君啊!近而远之,像是梦,总算有消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相信井上由里巧遇叶子,因她而喜欢叶子,而叶子爱上了我的由里君。木下英子好激动好激动,呜呜哭了起来。这可使金正叶与管原大佐皆惊愕。管原问:“美丽的英子小姐,我的英子小姐,你怎么啦?”木下英子说:“叶子姑娘说的那人,凭我的感觉,就是井上由里。”管原道:“听起来不错,一个传奇的故事。你现在投身皇军,就不要想多了,我会保护你的,帮助你的,我的英子小姐!”管原一再用“我的”之说,是不断向木下英子输送爱的信息,每每她都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金正叶听不懂二人说的什么,问:“英子妹妹,你怎么哭了?”但管原不翻译。木下英子只是笑笑。
“英子妹妹,谢谢带我,请停车,我要下车了。”金正叶很想与这个英子交好,邀她去家里玩,但彼此的差别,她知道不可能。但管原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金正叶又道:“我该下车了,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