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接过那张纸,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这上面的确没有黄药子。”旋即狐疑的看向那满头大汗的青年,“你确定没抓错抓药?”
“大人明鉴,小人自幼跟着家师学习医术,识得上百种草药,断不会认错的!”
青年的目光坚定有神,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念。
“你起来吧!我相信你。”苏珏折好纸张归还于他,说完便让人放了张大仁。
林素十分不解,“苏大人真的相信不是他们动的手脚么?”
“当务之急就是医治好这些中毒的病人,这样吧,我写个方子,你派人去抓药。”
“……是!”
一直忙碌到晌午,苏珏一直和一行来的太医在行馆研究着医治瘟疫的良方。
疫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甚至有蔓延的趋势,桃溪镇的繁华不再,较之以往,已经大不如从前,没有被染上瘟疫的百姓被迁去了城镇的另一头,与疫区划开。
满镇子的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白布巾,行色匆匆的来往穿梭在疫区的各处。
吃过晚饭,苏珏正准备出门再去瞧瞧帐篷中患有重病的病人,却不想林素登门而来,他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林素,急忙停下了脚步。
“苏大人,您这药方上的几味药……卑职派人跑遍了周边的城镇都卖的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林素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
听罢,苏珏温和的笑了笑,“这些药,所幸我都有备下,都在马车上。”
“真的?!”林素的眼里顿时亮起了光,惊喜的从地上弹起。
苏珏接下腰间的令牌递给林素,“去取药吧,别耽误了治病救人。”
“是是是,卑职这就去,这就去!”林素激动的接过令牌,念念叨叨的走远了。
真正让苏珏匪夷所思的是,解毒的草药在邻镇怎么会一夕之间买不到了呢?
莫非……是有人暗中投毒?再将那些治病救人的草药大量收购,从而使之售罄。
这样,桃溪镇本就身染瘟疫还中毒的百姓就会不治身亡……太可怕了!
苏珏匆忙折返回屋,准备草拟一个奏章,着人快马加鞭传回京城。
这场瘟疫……他真的会有把握战胜么?也许只有不停的尝试才会有所成就吧!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湖面泛起粼粼波光,远处的山丘传来几声狼吠的声音。
傍水而居,平原上扎起了成群的帐篷,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犹如身处在万家灯火。
月色如水,男子一身玄色长袍,清冷地站在湖畔边,如墨的发丝被微风吹动,手中擦拭着一柄短匕首,只见他双眼微眯,黑色的双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绪。身后飞来一个轻功绝顶的男人,稳稳的落在草地上,只见来人单膝跪地,面色贡井,抱拳禀告道,“大王,事情已经办成,他们……还未有所察觉。”
耶律靖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半响,才吃吃一笑,“很好。”他剑指着千米之外的那座城墙,勾唇轻笑,“诃德,你看到前面那座白沙城了么,你觉得还要我们多少天才能攻下它?”
“三天。”诃德漠然应道,杀戮还远远不够,他们要篡取的更多,直到逼近皇城。
负伤回到北漠之后,他本想很快挥师南下,没想到却遭到了父皇的呵斥。
他认为北漠难以与实力雄厚的天佑王朝相抗衡,耶律靖安唯有养好自己的伤,静待良机。几个月以后,父皇因病去世,他初登新帝之位,为了昭显自己的能力。
他用了极短的时间不但平定了内乱,还解决了一系列民生问题,赢得不少赞誉。
这次挥师南下,他得到了众多老臣的支持,更是要一雪前耻。
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连破天佑王朝数城,他一直在用这种残暴不仁的方式逼迫朱亦渲,甚至……不惜屠城,可朱亦渲也不为所动。
他知道,她还在那里苦苦煎熬着,将她救出牢笼带到他的身边,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朱亦渲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他迎风而立,发丝随风起舞,唇边吹起那首最熟悉的旋律。
夜晚繁星如水,朱亦渲撤去一众干随行的工人,独身一人去了御湖边散心。
先有桃溪镇瘟疫爆发,死伤无数,后又有北漠滋事挑起两国战时事,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偏偏一帮老臣据理力争,始终没有抉择出一个好办法。
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浑水猛兽,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天佑千秋基业,难道真的要毁在自己手上了么?北漠来势汹汹,天佑处于颓势之境,又如何扭转局面?
难道……他真的束手无策了么?头痛欲裂,身心俱疲,他一直强忍着这具身子。
漆黑的夜空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恍一抬头,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座宫殿,五味杂陈,这半年多以来,他再也没有踏足这里一步。
就连远远望一眼都是奢侈,他很怕,单单就这一眼就会让自己弥足深陷……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那斑驳的宫墙之外,门口把守的侍卫惶恐的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语气淡然,只见他负手而立,一袭白袍身形挺拔,仿若玉山修竹。
阿荣与其他侍卫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站起,偷偷瞄了一眼皇上,见他正欲转身离去,急声喊道,“皇上不想进去瞧瞧么?”他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挽留着皇上的脚步。
有人轻扯住他的袖子,摇头示意劝他不要为人出风头,免得惹祸上身。
朱亦渲浑身一怔,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哀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紧不慢,“开锁吧。”
闻言,阿荣大喜,连忙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冷宫的大门。
幽深寂寥的冷宫,耳边风声呼啸而至,偌大的庭院被人收拾的井然有序,目光逡巡了一番,清冷的眸光落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个穿着朴素长裙头绾木钗的女子,只见她挽起长袖坐在水井边搓洗着满盆的脏衣,她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冷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隔着树丛,他隐在黑暗中,目光复杂的看着身子柔弱的她,不辞辛劳的浆洗着衣物,这就是她宁愿被自己误解也不愿亲口解释的代价……
半年多不见,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咣当’一声,身后传来一道铜盆落地的闷想声。
“皇,皇上?!”锦云错手打翻了铜盆,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