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宫门上贴着封条,但凡是路过的宫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生怕会惹了不该有的晦气。
沈慈安低低一叹,刚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抹略带愁容的嗓音,“沈姐姐可是为了荣妃娘娘一事而发愁?”
转身却见淑贵妃张妙菱一袭散花如意云烟裙,披着斗篷站在风雪中,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苍白。
恍若看到救星一般,沈慈安眸中一亮疾步走了过去,紧紧抓住张妙菱的双手,激动道,“现在能救荣妃的只有你了……”
张妙菱掩帕轻咳两声,“妹妹虽然是身为贵妃却并无实权,荣妃这次遭人陷害,妹妹也同样感到气愤……”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推辞,沈慈安以为她是在畏惧,于是缓缓松开手冷笑连连,“你也打算袖手旁观么?”
言语嘲讽,张妙菱脸上微露出尴尬之色,连连摆手辩解,“不不不,姐姐误会了!咳咳,妹妹虽说是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可是妹妹的父亲却在皇上面前举足轻重……”言下之意已经显而易见,她并非是袖手旁观,冷血无情之人。
沈慈安微微一愣,哂然笑道,“就怕张丞相不肯为荣妃说好话啊。”张丞相为人迂腐不懂变通,他身为丞相岂会从之?
看出了沈慈安心底的疑虑,张妙菱微微一笑,“姐姐放心便是,妹妹会说服我爹的。”
“谢谢你!”沈慈安轻咬贝齿,感动的无语凝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还要去冷宫看看荣妃,妹妹也一起去吗?”
张妙菱抿唇笑了笑,“妹妹正有此意,姐姐你瞧——”侍女的肩上背了一个极为沉重的包袱,里面全是为了荣宓而备下的,希望她能在冷宫安然度过,听说她被赶去冷宫的那个夜晚,孩子……也没能保住,真是可怜人,哎!
等她们赶到冷宫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苏珏,只见他与把守冷宫的侍卫起了争执,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住手!”张妙菱一看架势不对,苏珏很有可能有受伤之险,于是她沉下脸冷喝一声,侍卫们见了纷纷退到一边。
“属下参见贵妃娘娘!”
沈慈安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苏珏,看向冷宫侍卫的眼底全是寒冰一片,厉声怒斥,“你们竟敢对院判大人无礼!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侍卫被吓得面如菜色,纷纷跪地求饶,“是属下有眼无珠!但……皇命难为,属下也不敢擅作主张!”
沈慈安被气的差点吐血,她扫向跪在地上的侍卫,眼神冷的要杀人,“本王妃要见荣妃,你们让是不让?”
“这……”侍卫们满脸为难之色,进退不得,又不敢得罪怡王妃和贵妃娘娘,只能想了个权宜之计,“皇上虽然下令,后妃不得擅自入冷宫探视,但是却没下令禁止不能送东西打点打点……”言下之意已经有放水的意思。
沈慈安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正欲破口大骂,谁料苏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
她情绪暴躁,苏珏何尝不是,可是为今之计就是希望身在冷宫的她能养好自己的身子,至于如何离开,得从长计议。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千两银票悄悄的塞给了侍卫,好言好语道,“这是专门为荣妃调制的几贴汤药,还有这里是几件御寒的衣服,希望侍卫大哥代为转交。”他进不去也不知道荣宓现在如何了,为了以防进不去他又带了几副药包应变。
这时,张妙菱也将沉甸甸的包袱一并交给了侍卫,“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见过我们,记住了么?”
侍卫喜滋滋的收了银票,双手捧着包袱,点头哈腰的称是,干了冷宫侍卫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赏银。
与沈慈安告别后,张妙菱就急匆匆的去了养心殿,下人禀告,她爹张易初刚得了深知传召入了宫,此刻正在养心殿与皇上议事。
这或许是一个救荣妃的好机会。张妙菱忙不迭一的赶了过去,问了李珏,才知道她爹已经走了。她身为后妃,她爹身为朝臣,自然是难以入后宫见她。
偏偏现在错失了良机……张妙菱哀叹一声,难道这是天意么?
迎风而立的李珏眉目深深的看着淑贵妃黯然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还在冷宫煎熬的荣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即便现在是风口浪尖,他也要孤注一掷的去帮她,哪怕是一点儿微薄之力……
趁着皇上午睡的那一个时辰,李珏回屋收拾了一番带着一个心腹匆匆赶去了冷宫。
那冷宫的侍卫一见到李珏纷纷变得肃穆,“属下见过李公公!”
李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说话,他故意板着脸问道,“娘娘现在如何了?”
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进不了冷宫,也不可能见到荣宓一面,毕竟皇命难为,他也不得遵从旨意办事,也没有过多为难这些看守冷宫的侍卫,李珏不但自掏腰包上下打点了一番,还嘱托这些侍卫好生对待荣妃,如果她有什么要紧事,可前去知会李珏一番,对他们的要求李珏也算是有求必应。
下午的膳食也是多亏了李珏才能吃到热热乎乎的饭菜,前些日子的馊饭,不但难吃不吃,连饭菜都是冰冷的,简直难以下咽。沈慈安等人送来避寒的衣物也都经由侍卫的手拿到了荣宓面前。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算是到了冷宫之后,遇到的唯一的一件幸事吧,抚摸着柔软厚实的衣物,她忽然感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苦苦挣扎煎熬,高墙外面,她还有一群好友在为了营救她而奔波。
天寒地冻,荣宓的脸青紫一片,身上即便盖着厚厚的两床棉被都抵挡不住森然彻骨寒冬。一日一日过去,她仍旧苦苦痴等着,希望能够等来皇上的冰释前嫌,谁知她等来的却是满心的绝望。
看来,皇上已经铁了心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信与不信,皆在他一念之间。
一个套圈,一个谎言,逼得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的心是恨着那个人的。
生疼生疼的,像是被人活活拿刀子在心口剜了一个洞,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破败的厨房里锦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轻声啜泣着,蹲在地上熬着苏珏带来的补药。
自从沉汐云来过以后,阮怡蓉渐渐的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心里蔟起一团团仇恨的火苗,她恨透了沉汐云那副言笑晏晏的虚伪模样,她更恨透了沉汐云将她害成了今天这步田地!
始作俑者在逍遥法外,而受尽伤害的苦主却只能背着谩骂之名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