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很少发脾气的,看来真的是动怒了,锦云咬着唇怯怯的点了点头,“谢谢小姐。”
“去睡吧,明日午时宣苏太医过来一趟。”荣宓挥了挥手,迈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向梨花大床。
锦云吹熄了几盏蜡烛,唯独留了一盏床前的灯笼亮着,慢条斯理的关好了门窗这才飘然离去。
以前的荣宓最不喜睡前燃灯,总会让值夜的宫女吹熄了方才能入眠,可是现在每到夜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
每夜燃灯,已经成了她现在必不可少的习惯,她害怕那种惶然无助,更害怕守着这漫漫的寂静长夜,枯坐到天明。
穿过层层的回廊,锦云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用手捶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路过宫女住的院落时忽然听见了阵阵嬉笑声。
已经这个时辰了还在闹腾,这些新来的宫女竟然这么不知分寸,想到这里,锦云脸色一沉,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脚步轻轻的走了进去,这处院落原本住着腊梅,翠儿还有绮月姐姐。只不过走的走,散的散,后来内务府拨了几个年轻的宫女来长乐宫服侍小姐,她们住的就是这里。
三四个扎着双髻的宫女围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几道下酒菜,几个宫女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浑然不觉站在院子阴影处的锦云,许是借酒壮起胆发起自己肚子里的牢骚。
一个身形苗条长相俏丽的宫女脸颊绯红,似是喝醉了,目光迷离的看着一个个醉倒的姐妹,笑道,“来来来,继续喝别停啊!”只见她拿起酒壶为其他几个宫女倒酒,脸上写满了忿恨的表情,“姐妹们,我们好不容易挤破了脑袋才到了这长乐宫伺候荣妃娘娘,可是没成想……我们一个个都成了打扫庭院的粗使丫鬟。”说完举起酒杯仰脖饮下。
其余几个宫女随声附和着,脸上表情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想当初自己的风光再瞅瞅现在,简直云泥之别。
原来是在抱怨小姐没有重用她们,锦云是认识这个宫女的,名叫云袖,以前伺候过仙逝的明太妃,与绮月是旧相识。
云袖仰头看着苍穹的明月,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原本想凭借着自己在长乐宫时常能看见皇上的绝佳优势,一举赢得皇上的注意,论姿色她可不比其他后妃差,她已经二十三了,再有两年就会被放出宫,到时候可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长乐宫可是块风水宝地,且先不说荣妃如何得皇上宠爱,就看她虽龙子却依然盛宠不衰就可知她的魄力。
皇上好不容易日理万机来一次长乐宫,可是云袖身为粗使宫女根本近不了皇上半步,更何谈引起皇上注意呢?
今夜饮酒只是为了抒发心中连日以来的不快,就算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痛痛快快醉一场,其他人都打着哈欠回屋了只剩下还在苦苦支撑着的吟雪,她与云袖向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这次又一同进了长乐宫,以往的友谊进一步加深了许多,许是看出了云袖心底的苦楚,她伸手覆上云袖的手背,看向眼圈微红的云袖促狭一笑,“云袖姐姐在想什么呢?”云袖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不能因为她和吟雪是旧相识,就把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与云袖姐姐自幼在宫中一起长大,姐姐想出么,妹妹岂会不知呢?”吟雪对云袖的冷淡不以为意。
扫了一眼杯盘狼藉的桌子,云袖一咬银牙,凑近吟雪的耳畔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或许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主意。
吟雪闻言,惊呼出声,“姐姐你是想——”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袖捂住了嘴巴,慌乱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件事,事关重大,吟雪,我视你为好友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希望你能帮我。”云袖松开手歉意的说道。
这个秘密太意想不到了,失去钳制的吟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的心在胸。腔内扑通扑通不规律的跳动着,容她先想想。
站在树下被阴影拢去身形的锦云冷笑的看着吟雪和云袖二人,虽然离得远,但是她却猜得出云袖真正的心思。
今晚,她就先放过这个贱。人!来日,她势必要这个小。蹄。子好受!
第二日,荣宓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宫女伺候完洗漱都纷纷退下了,这时锦云却煞有介事的关起了门窗。
荣宓坐在梳妆台前,执起一把象牙玉梳打理着满头秀发,看着神色慌张的锦云轻笑,“这一大清早怎么了?”
听完锦云一五一十的禀告后,荣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哦?原来是想借着本宫往上爬。”
对于那几个新来的宫女,荣宓并不熟悉,只记得其中有个女子长得十分娇艳,听完锦云的禀告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奴婢已经想好了主意,您放心吧!”说完,如玉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锦云接过玉梳手指飞快的为荣宓绾了个如意发髻,又拿珠钗加以点缀,明艳不可方物。
用过早膳,荣宓便把大家召集到长乐宫正殿。她坐在镶满宝石的座位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底下伏地叩首的宫人们。
“起来吧!”红唇亲启,声音宛然动听,底下人头攒动井然有序的站着,瞄了一眼锦云后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香茶。
锦云一袭绯色红裙立在高台之上,厉声道,“娘娘的凤钗不慎遗失,你们可有拿过?”目光蜻蜓点水的掠过云袖。
宫人们连连摇头,锦云不气也不恼继续说道,“这凤钗可是皇上赠予娘娘的,你们谁拿了赶紧交出来,兴许娘娘会饶你一命,否则就要搜查你们的住处了!”
宫人们很少看见锦云这么疾言厉色,一个个呆若木鸡,心有戚戚焉的站着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时底下的苏晟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凤钗如此贵重,娘娘既然要查就从奴才住的地方开始查起吧!”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晟,后者一派平静淡定,见苏晟都愿意接受搜查,其余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云袖的手心早就捏了把汗,早知道她就不捡那个什么凤钗了,她以为是哪个娘娘不小心遗落的,没想到竟然是荣妃的……完了……云袖的脸顿时苍白到了极点,一旁的吟雪瞧出了不对劲,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
“来人,抓住她!”随着锦云一声长喝,云袖才回过神来,一声惊吓,不知何时长袖中的凤钗随之滑落。
‘咣铛’一声掉落在青玉砖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娘娘的凤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