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丝吟还是被废后了,多年沉浮她还是输在了别人手里,丝吟从来都是个倔强的女子。
她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终生居于冷宫,那种望眼欲穿,枯坐到天明的滋味,丝吟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转回眸子,太后浑浊的眼里满是闪烁的泪水,无力的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荣宓悲悯了扫了一眼身心俱疲的太后,屈膝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宫门开启,荣宓步履踉跄的走出,锦云和芸若双双迎了上去,看见荣宓脸上触目惊心的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碍事。”荣宓不去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就这样由锦云扶着袅袅婷婷的绝尘而去。
芸若站在风气的高台上,轻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尽力去拦了,火气正盛的太后见了荣妃必定是一番勃然大怒。
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向来都容不得卑微如草芥的宫人去插手,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心,管住自己的嘴巴。
荣宓无力的靠坐在颠颠簸簸的轿子里,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画中的少年,英姿勃发的骑着马迎着朝阳唇角含着笑。
素来听说,大皇子朱明轩不但聪慧过人,而且能文能武,小小年纪就已经惊才绝艳,时常赢得先帝的赞赏,难怪太后爱若至宝,对朱亦渲这个幼子却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甚至对他很少嘘寒问暖。
倘若大皇子当初没有早早离世,现在继承皇位的岂不就是这位大皇子?想到这里,荣宓又想起那双孤傲漠然的眸子。
不可能……荣宓迅速在心底打消了那个奇怪的念头,一个劲儿的在心底安抚自己,或许是天妒英才吧。
回到了长乐宫,锦云手脚利落的为荣宓清洗了脸上干涸的血迹,又涂了金疮药敷着,额头一圈被缠绕着纱布。
荣宓并没有着急的让人去请太医,毕竟太过招摇,于是隐了风声让锦云拿了药箱亲自为她上药。
“太后也太心狠了!”锦云看着荣宓额间那道嫣红的伤口,鼻尖一酸忍不住落了泪,一个劲儿数落着太后的不是。
伤口很疼却不及心疼,荣宓抿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淡淡说道,“锦云,你说——我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
那个‘她’锦云心知肚明,弯着腰哗啦啦从铜盆里将拧干了巾帕递去,抿唇笑道,“小姐,你终于开窍了!”小姐一直视沉汐云为好姐妹,不曾想她却包藏祸心屡次陷害小姐,这样的人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么!
这句话显然是有些以下犯上,可是荣宓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笑,“一次被骗是傻,两次被骗是蠢,第三次……”
愚不可及!荣宓玲珑的身躯靠在贵妃椅上,冷冷的笑袭上嘴角。锦云看着充满斗志的小姐,悄悄吐出一口长气。
荣宓支着头心不在焉的盯着手中的书卷,锦云转身拿了一条绒毯为她盖子啊身上,笑道,“厨房里的人参鸡汤炖好了,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来,您这一下午一口饭都没吃……”她嗔怪了看了一眼含笑不语的荣宓念念叨叨的,随即跑开了。
连日以来她都无精打采还时常犯困,更别说胃口了,抚上额间缠绕是纱布,殷红的血透过纱布依然清晰可见,但愿不要留疤才是,放下手中的书卷,翻身下了榻,拿起针线盒里的银剪剪去了快要灭掉的灯芯,屋子里顿时被明晃晃的烛光笼罩。身后欢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股微风夹杂着香气四溢的鸡汤从远处飘来,只一闻便知这里面加了不少补气的药材。
紫砂壶中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鸡汤上撒着一层翠绿的葱花,诱人的鸡肉令人垂涎三尺,荣宓执起汤勺尝了一口,浅笑,“不错。”鸡汤刚从喉咙划入肠胃就顿时引起不适,一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而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忙转身朝痰盂吐去,“呕……呕……”
锦云吓得小脸煞白,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温水递去抚着荣宓的背部,又看了看她骤然泛白的脸,“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漱了几次口,荣宓才舒出一口长气,由锦云扶着慢慢的坐回椅子上,看着锦云急的满头大汗,她弯唇笑了笑,“没事。”小姐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从她平静的眸子里锦云还是看出了她在极力隐忍着,一咬银牙跺脚道,“奴婢这就去请苏太医过来看看!”她刚转身,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拉扯回来,转身就看到荣宓眼底的不悦。
“胡闹什么!”荣宓盯着她,有些薄怒之色,看到小脸一跨委屈极了的锦云,她放软了语气,“现在已经是亥时,我又身为后妃,岂能让苏太医来这长乐宫?知道是以为我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警告的气息十分明显。
“奴婢,奴婢一时大意,没有想到这一点,奴婢错了……”锦云扑通一声跪倒在荣宓的脚下,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要不是小姐提醒,自己可真是为小姐自找麻烦了。想到这里,锦云既惊又怕,不一会儿后背就冷汗蹭蹭湿了一大片。
荣宓长叹一口气,将惴惴不安的锦云扶起拉着她顺势坐在自己身边,“先皇后已死,眼下有不少人在眼巴巴的盯着长乐宫的一举一动,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落得个比先皇后还凄凉的下场。锦云,在这后宫,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苏緑萼是前车之鉴,先皇后亦如是,那将来的她呢?荣宓不敢去想,只懂得什么叫未雨绸缪,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字字句,掷地有声。交心畅谈之后,锦云噙着泪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便是,奴婢以后决不会大意了。”
小姐就是她的主心骨,锦云发过誓这辈子都会誓死追随小姐,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血雨腥风,她都不离不弃!
垂下眸子的荣宓,看着如今平坦依旧的小腹微微叹息,刚刚她已经为自己把过脉,脉象平和,她也猜不出个究竟,医者不能自医,罢了。侧目看着昏昏欲睡的锦云,心疼道,“去睡吧,赶明儿我让内务府为你做几身新衣……”
锦云这丫头向来不是看重穿戴之人,只是现在寒冬腊月,气温骤降,她却依旧穿着去年的旧夹袄,料子暗沉沉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花色了。想着为她奔波劳碌却从来没有抱怨的锦云,她的心充满了愧疚。
“不不不,奴婢有衣服穿的!”锦云慌忙的摆了摆手,她不想小姐为她费神劳心,再说旧衣服还可以再缝缝补补。
荣宓板下脸,叱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