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咸福宫,沉汐云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酸梅汁,抚着因为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的胸口气的不打一处来,“这沈慈安处处跟我作对,真是气死我了!”沈慈安老奸巨猾,难以对付不说,更与荣宓相交甚深,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心砚低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启禀娘娘,奴婢想到了个主意。”于是附耳过去一阵密语,沉汐云神色古怪的笑了。
皇上晋封的旨意是在傍晚下来的,传旨的正是新上任的御前总管李珏李公公,沉汐云喜不胜收的跪地接旨。
“后妃沉氏汐云敬慎居心,端庄淑睿,克令克柔,久侍宫闱封,今身怀龙裔,朕心愉悦,特晋封为庶二品嫔,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各十匹——”
“谢主隆恩!”沉汐云虔诚的伏地叩首,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接过圣旨拿在手里过目,一扫刚刚心中的不快,又拿着红包打赏了前来宣纸的李珏。
李珏也没有拒绝,恭敬的道了谢,宣完旨后便带着人开了咸福宫,在回宫的路途,突然想起方才云嫔脸上的一闪而过的戾气,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晋封的消息犹如一阵风很快吹到了上下六宫,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不惊不喜波澜不惊。
自从云嫔身怀有孕皇上去咸福宫的次数已经和荣妃比肩,后宫前去咸福宫巴结的嫔妃可谓是络绎不绝,几乎要踩断了门槛。荣宓眸光平静的坐在窗前翻着手中的账本,精挑细选了一些贵重的贺礼差人送去了咸福宫,惹得锦云耷拉着脸颇为不满。
“小姐,皇上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翻您的牌子了,而且……一直都留宿在咸福宫。”锦云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
这时,苏晟搬着一盆娇艳的碧色牡丹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只见他扫了一眼愁云惨淡的锦云,又瞅了瞅默不作声的荣妃娘娘,嬉笑道,“谁把锦云姑娘气成了这样?”
“哼!”锦云睁得圆鼓鼓的杏眸瞪了苏晟一眼,旋即气冲冲的一股风似得跑了出去。
荣宓的视线瞟向桌上的异色的牡丹,抿唇轻言,“这是从哪里搬来的?”书中曾记载洛阳有位人称“门园子”的牡丹接花高手,复姓东门,他秋天接花,春天开花付钱,一株达五千钱,此人用秘方制药埋于牡丹根下,牡丹花开就成了浅碧色。可是据她所知,皇宫的花匠不可能有这惊世技术。
“启禀娘娘,这花是皇上从别处得到的。”苏晟恭敬的答道,心中不由一叹,皇上始终都在无微不至的牵挂着娘娘。
荣宓心中一暖,她喜欢牡丹不仅因为它是名贵的花种,而是因为它有较高的价值。花可醇酒,根可入药。它有根皮经过加工称牡丹皮,是名贵的中药材,有泻伏火、散淤血之效。
她还记得当年的温府的花圃种了大片的牡丹,父亲手把手教着她给花浇水,过去的回忆在她的脑海中时常涌现,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都能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双亲含冤死去,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目,心中的仇恨让她无处遁形,她只有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她企图试着让自己全身心的放松,却在黑漆漆的梦中再度惊醒。
“来人,替本宫更衣。”荣宓从榻上利落的翻身而下,启动床下的一处暗格,拿出一本蓝色厚实的账簿,斑驳纸页似乎年代已经久远了,她从一开始就怀疑那个自称是父亲知己的乌靖元,一直不动声色就是为了调查他的背景和底细,为了查找他的罪证,煞费苦心,然而就是这本不起眼的账簿将直接着他的生死生死。
入暮时分,荣宓的肩舆缓缓的驶入了太医署,所有太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大气儿也不敢出。
只见荣宓穿着一袭梅花纹淡蓝色宫服,淡雅脱俗。淡淡的蓝色丝质中衣用深兰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了一朵朵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气质。袖口领口用蓝色丝线镶边,镂空的梅花花样,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素色腰带显出了身段窈窕。三千烦恼丝被绾成盘丝髻,用一只含珠金步摇和一只白玉梨花簪装饰,有着一股淡淡的柔弱和娇媚。
“平身。”荣宓搭着锦云的手莲步轻移,从容有度的越过众人惊艳的目光,一甩长袍站在檐下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
有眼色的宫人立马殷勤的端来一只檀木椅子供她入座,目光逡巡了一圈忽然瞥见人群边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一袭绛紫色官服的苏珏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愈发稳重成熟了,只见他似有疑惑的看着自己。而她的目光也没有多做停留,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他无处伸张的心事。
这时,听说了荣妃驾临太医署的乌靖元这才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不知荣妃娘娘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他恭敬的行了礼,抬眼的刹那忽然瞥见荣妃眼底顿时涌起的怒意,乌靖元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慌忙的擦了擦的额间的冷汗,揣度着荣妃此行的目的。
“来人,拿下乌靖元。”红唇轻启,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底下顿时一片蜚然,目光震惊的看向乌靖元。
乌靖元闻言浑身猛然一震,整个人恍若被冰冷的泉水浇了个透心凉。从门口涌进来一匹禁卫军立马拿下了乌靖元,他拼死挣扎着,不甘心的看向那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敢问荣妃娘娘,微臣何罪之有?!”
乌靖元抵死不承认,好,那她今日就让太医署的所有人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目光波澜不惊的掠过底下争论不休的众人,只见荣宓从容不迫的从袖中掏出一本账簿扔给了苏珏,“这里面详细记载着乌大人这些年中饱私囊的罪证,诸位太医可以一一过目,看本宫可有说错?”她浅笑吟吟的看向面如死灰的乌靖元。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本账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中?!乌靖元气血翻涌,顿感头昏脑涨几乎有些站不稳。他精心布局数十年,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这样轻易的败给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抚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章仲云目光畏缩不敢与自己对视,他忽然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被最信任的人算计了!
章仲云抱歉的看着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乌靖元,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对方拿刀子对准自己,他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