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颓然的坐在原地,回过神来拿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贵嫔娘娘,太……太可怕了!他艰难的咽下口水,一咕噜的爬了起来,不安的瞅着台阶上的那道暗门,但愿不会被人发现。
牢笼里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怡常在不免蹙眉,“什么味儿啊?娘娘,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这里头的空气,实在难闻的很!”她一脸关怀的看向容贵嫔,谁知贵嫔娘娘却是神色自若,淡淡的道了句,“本宫还撑得住。”
小安子举着钥匙准确无误的打开了一座牢笼,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
容贵嫔挥了挥手,小安子领命退下几步,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向那座关押着月贵人的牢笼。
那瑟缩在稻草上的人影听见铁链开锁的声音,动了动眼珠子,缓缓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她以为是公公送饭来人,厌恶的说了句,“我不吃,拿走!”那些馊水般难以下咽的食物,她宁愿饿死也不要吃!
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她惊喜的叫道,“贵嫔娘娘!”
走进阴暗潮湿的地牢,闻着腐烂气味的容贵嫔忍不住蹙了蹙眉,拈起绣花巾帕掩住自己的鼻子,看到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涌出的惊喜,她还是压住了心底的那股恶心,勉强地笑了笑,“月贵人,本宫来看你了。”
与月贵人交好的怡常在此刻已是泪流满面,那个往日神色熠熠的女子如今已沦为阶下囚,如蝼蚁一般苟活于世,月贵人那身素衣早已被人鞭·笞的破损不已,卸去满身珠翠的她还不如一介平民百姓。
她双腿一软跪在月贵人的身边,泪眼朦胧的伸手拂去月贵人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可怖的脸庞,蓦地怡常在惊呼,“啊!鬼啊!”吓得整个人身子向后仰去,惊恐地看着月贵人那脸上纵横交错的鞭伤。
一道道伤痕,时间久了起了血痂,凝固在脸上,宛若一个可怖的鬼魂,也难怪怡常在会吓得失魂落魄的。
被人撞见,月贵人慌乱的拿头发遮盖住脸上的伤疤,身子不停的往墙角瑟缩去,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着,“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淳妃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的……”她还沉浸在被人冤枉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被伤害至深,她的神志时好时坏。
容贵嫔心中一酸,拉着痴傻了的怡常在出了地牢,身后的铁链声响起,那道铁栅栏被阖上锁死,只是隔了道墙,人生却已经大不同了。
怡常在甩开那只强拉硬拽她出来的玉手,横眉冷对地盯着容贵嫔,“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她的心底是怨怪贵嫔娘娘的袖手旁观的,可是明知贵嫔娘娘无能为力,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的指责和怨怼。
出人意料的容贵嫔非但没有斥责怡常在的以下犯上,反而宽慰道,“本宫何尝不想救她,可……本宫并非后宫之主,要救谁本宫也做不了主。怡常在,本宫明白你重情义,可是,月贵人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让她快活的去了,免得留在这世上受罪……”
怡常在的心猛然一震,耳边嗡嗡的直响,她震惊的看向波澜不惊的容贵嫔,却听容贵嫔转而朝身后的小安子吩咐道,“准备动手吧,记住,好好安葬本宫的妹妹。”她闭了闭眼,将满腔泪水憋了回去。
怡常在忍不住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知道贵嫔娘娘是想早日让月贵人脱离苦海,免受这接下来的日日苦难和折磨,她看了眼身后疯癫的月贵人,沉重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贵嫔的做法,她祷告着苍天,希望那药不会太让她走的痛苦。
怡常在扶着容贵嫔艰难地走出了黑暗的牢房,正巧皇后领着玥心的众随侍,从台阶上一步步地向她们这边走来,四目相对,容贵嫔已无路可藏,于是只得坦然地朝皇后走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容贵嫔携着怡常在朝皇后行礼。
只见皇后身着一袭烟罗纱宫袍,面容威严,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身姿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皇后含笑不动声色的道了句,“两位妹妹免礼。”旋即她看向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容贵嫔和怡常在那双明显哭红的眼睛,分明是见过了月贵人,她嘴角噙了抹了然的笑容,斜眼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魏福,“魏总管,你几时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未经本宫允许,私自放人入内探监!”
那嗓音不咸不淡,却令听的人胆战心惊。那‘别人’二字说的语气极重,分明就是在暗讽容贵嫔藐视身为皇后的沈丝吟。
闻言,容贵嫔脸色一变,不悦地扫了眼魏福,而后才淡淡地说道,“怎么说那月贵人也算是臣妾的妹妹,如今月贵人深陷牢狱之灾,臣妾这个做姐姐的,不来看看她,岂非让人笑话本宫小气?”她睨了皇后一眼,继续笑着说道,“如果皇后非要惩处臣妾,那么,臣妾也只好闹到皇上那儿,让他来给咱评评理。”
言语间,她已经是运筹帷幄,丝毫不怕皇后的威严,更笃定皇上一定会偏袒她,毕竟如今在这后宫,只有她一人身怀龙裔,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皇后轻笑,“容贵嫔多虑了,本宫只是念着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实在是不宜多出门走动,若是不小心伤了这龙裔,只怕妹妹想封妃的愿望要落空了。”她脸上的笑透着寒意,眼神冷的可以杀人。
抚上隆起的腹部,她挑起眉梢,容贵嫔眼里盛满笑意,“太医说本宫这胎怀的可是位皇子呢!至于皇后的话,臣妾定会谨记于心,一定会小心防范,免得一不留神着了别人的道,像淳妃似的被人算计致死,连腹中那无辜的孩子都未能幸免。”她缓缓走向皇后,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幕后黑手,真真是好计谋,倒也不怕半夜鬼魂前来索命,呵呵,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皇后微怔,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看着她,甚至连眼皮也不曾抬过,似乎只是个局外人。
容贵嫔和怡常在走后,皇后立在原地连连冷笑,若说阴谋算计,你容贵嫔难不成从未做过么?那么小产后的淳妃又是被谁害死的呢?她只是害淳妃小产,并未真的要淳妃性命,小产后的淳妃郁郁寡欢,但身子一直恢复的不错,又何来自缢之说?你容斓月的雕虫小技,我又何尝瞧不出来?
还在她沉思间,地牢里头传来宫人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