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门请朋友来见证的。”
黎百川眼里的笑意很重，在岑静微面前单膝跪地，拿出了漂亮的黑丝绒盒子，里面的指环在灯光下熠熠夺目。
“嫁给我吧，岑静微？”
偶像剧一样的情节。
仿佛黎百川就是那个王子，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她甚至没想过，年过三十，还能被这样温柔以待。
一瞬间真是老泪纵横。
“我愿意，我愿意。”
黎百川微笑将戒指戴入她手，立刻起身，一把将岑静微拥进怀里。
灯光一瞬绚烂。
漂亮的气泡和彩带漫天飞舞。
没有人看到，就坐在他们身后的苏南橘，瞳孔猛然一缩，接着一片荒芜。
在整场的欢呼雀跃中，默默起身离开。
开车，前往谈家。
谈芸裳的父亲谈世勋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看见他进门，立刻起身招呼，“南橘来了。你伯母正念叨你呢，好久没来了。吃饭了没啊？”
苏南橘淡淡笑了笑，“吃过了。”
“那也一起来，再吃点。”
谈母贾秀洁立刻去卧室喊谈芸裳：“小裳，吃饭了。快来。”
这半年来，苏南橘和谈家父母共同努力，谈芸裳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不再像个小孩子，基本接近于这个年龄所应该拥有的心智了。
不变的，依然很黏他的性子。
一见他来了，整个眼睛眯成了一线天，“南橘哥哥，好久都没见你了。你也不想我。”
“南橘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哪能一天到晚围着你转。”贾秀洁一指轻点在谈芸裳的额头，“你也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恢复。这样才不辜负我们和你南橘哥哥的一片心。”
苏南橘浅笑，“小裳已经很好了。”
“不出半年，应该就可以出门了。医生都说这个恢复速度很了不起，我们应该欣慰。”
“哎。”贾秀洁给苏南橘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这半年来，南橘也费心了，每日接送大夫给小裳复建，雷打不动，风里来雨里去的，真是不容易。”
苏南橘低头，“都是一家人。您别这样说。”
“我和她爸也想过了，南橘，你年龄也不小了。芸裳再恢复，恐怕跟之前还是有区别的。大夫也说了，可能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我们都不指望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前程。”
苏南橘放下筷子，“阿姨。您别说了。芸裳待我真心，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有我的原因。我应当对她负责。”
贾秀洁擎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南橘，你什么意思？”
“她不小了，我也不小了。既然我们订婚了，那就按照原先订的日子，我们结婚吧。”
贾秀洁还要讲话劝苏南橘，谈世勋却先开口，“你如果想清楚了，我们也不反对。”
“伯父。”苏南橘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直视着谈世勋的眼睛，“我的律师，昨天出车祸，死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车祸？我昨天倒是目睹了一场车祸……”谈世勋努力思索，“就在你那个疆山公馆楼下。大半夜的……那是你的律师？”
“于志明。您认识他吗？”
“你的律师，我怎么会认识？”谈世勋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今早晨新闻还报道了，当场死亡。可惜了，生命真是脆弱。”
“您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疆山公馆？”
“昨天晚上吗？你伯父是去找你了。”贾秀洁接过了话头，“大半夜的，我让他不要去，结果没办法。”
“去找我做什么？”
谈世勋滞了一下，“芸裳想你想得睡不着，我给你打电话也关机。我实在是被她吵得没办法，才去找你。谁想铁将军把门，出差了也不跟家里报备一声。”
苏南橘面上的冷漠终于缓和，“去时匆忙，未来及。我以后注意。”
“我们知道你忙。”谈世勋说，“如果忘记也情有可原。芸裳就是太黏了，这个习惯也是我们惯出来的。”
贾秀洁也发现了异常，“南橘，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你伯父的行踪这么感兴趣？”
“没。”苏南橘说，“最近经历的生离死别有些多，就格外害怕再出事。昨天看见伯父也在现场，更是担心。你们二老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
这日下午苏南橘排了两个手术，其中一个是修复。护士将患者的基本情况发给他，他沿着鼠标向下翻，突然看到了两个字。
“润芙。”
大脑膨地一声，宛如香槟炸裂，让他瞬间清醒。
正是茂知生科当年出事的牌子。
主诉一栏：“润芙”至毁容，山根至下眼睑不同程度淤青坏死。修复两次。
他的手开始发抖，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厉害。
这些年到处寻找当年事件的受害者，如今受害者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来。
立刻给护士打电话：“让这个患者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来者是个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2000年出事至今，已经过了整整十九年了。
他的手在桌上死死扣着，“当年‘润芙’的产品您还保留着吗？包装呢？是在什么医院注射的？时间，日期，注射人，具体到上午下午，我都需要知道。还有其他的您能想起来的情况，告诉我。”
毕竟是改变了人生的事情。患者当然清楚，“上午注射的。晋城整形医院。注射人……”
转身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秋香色的文件袋，“所有东西我都留着了。在的。”
苏南橘取过文件袋，一个材料一个材料检查。
注射日期，没问题。
产品实效，没问题。
批号，没问题。
注射医院资质，没问题。
注射的大夫，现在还在整形从业，是行业内的老大夫。
不应当有问题。
拿过病历，“当时做了鉴定吗？”
“鉴定书在里面。”
鉴定结果显示，注射的部位、深浅和计量，都没有问题。
只能是产品的把关问题。
而她的母亲，就是当时茂知生科的技术部门负责人。
受到应有的惩罚……似乎……也没问题。
但他不信。
把这些材料让护士去复印了一份，复印件递给患者。
又让护士将手术的立体演示方案给患者看，起身去穿刷手服。
准备手术。
-
从手术室出来，天已擦黑。
他缓缓走进更衣室，将刷手服和帽子丢进垃圾桶，然后去洗手。
高跟鞋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他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的岑静微。
他抽了张擦手纸，抬眼：“怎么了？”
她递来一张大红色的喜帖：“下周，在云溪大酒店恭候。”
若不是要摘未摘的口罩刚好遮住了喉咙，否则喉结的抖动真是要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手里的纸巾已经揉得不成样子，他接过喜帖，“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百川说，你们这一卦朋友，礼数都要周全。”
“恭喜。”
两个字已经极为克制，他实在说不出再多的祝福。手指攥着那铜版纸，骨节都发白。
对面人脸上的笑意简直如春天的山花一样烂漫，“大红包，别忘了。”
苏南橘张口，笑，“必须。”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正接到沈景阳的电话。自从于律师去世之后，调查的事情他就交给了沈景阳。沈景阳也极是认真负责，手术前才发的材料，这才几个小时，就有了进展。
“按照你给我的批次号码，我找到了当年的运输跟踪记录。你猜猜，运输公司是哪一家？”
苏南橘揉了揉眉心，不愿意费脑子，“你直接说吧。”
“就是你准岳父的公司。”
“芸鼎物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