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上去，对面人惨叫倒地。只一瞬，身后又有棍棒猛然砸上脑袋，他一手压下木棒，将身后人摔过肩膀。闷沉一声惨叫，一切又重回寂静，走廊黑暗得可怕，他判断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只能听着脚步，捂住伤口立刻往电梯方向跑去。
眼前越来越乌，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不断往外涌，从衬衫到裤子，都是湿哒哒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鞋子里都是血，可能每一个脚步都是红色的吧。
意识已经有些涣散。
疯狂按下电梯，数字一闪一闪，却没有任何变化！
电梯也被人动了手脚。
抠住控制电梯的金属柱，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到安全通道了，眼前天旋地转，只是看着麻袋对他套过来，他挣脱不开，伤口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只有血一点一点渗出的温热……
仿佛被拖进了电梯，然后一只针注射进了麻袋。
“阿嚏——”
岑静微鼻子一酸，拉了拉护士服的领子，瑟缩了一下。
“咱开空调了吗？”
小黄转身看了看角落，撇嘴：“没有啊。这个天，冻得跟狗似的。开什么空调啊？哎小岑姐，你不会感冒了吧？秋天病毒多，最容易感冒了。”
岑静微说：“我去加件衣服。”
起身，看窗外：“下雨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的。
将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窗外的车水马龙都被雨水晕开成一片一片的透明气泡，宛如泪滴。
苏南橘钥匙链上的挂件，已经被注射针头刺穿。
他猛然倒地。
努力抑制住喘息声，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一动不动。
听到麻袋外面的声音。
“好了，可以向老大交代了。拿钱走人！”
“交代什么啊。这还活着呢！”
“总不能真杀人吧？杀人是死罪，咱俩这辈子都完了！”
“都已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这时候收手？找死吗！赶紧着，别啰嗦，帮忙抬进车里面！”
苏南橘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正是时机！
反手一拖，直接将那人的手腕拧脱臼了，麻袋外响起那人凄厉的惨叫。
同伴惊疑：“哎你怎么了？杀猪似的别吓人啊！”
说时迟那时快，苏南橘已经划开了麻袋，立刻将那人别在了胸口，钥匙链上的瑞士军刀正割着那人的脖子，他的嘴里一片甜腻，生生咽下去，说话恶狠狠，“不要过来！你敢过来，我现在就割了他……”
全部的力气都聚集在指尖，尖峰慢慢内推，那人吓得面色苍白，立刻对同伴道，“大哥，大哥，别过来！别过来啊！”
“厉害了！这样都能站起来，还逃出来了！”同伴果然没动，却笑得十分油腻：“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都血流成河了，只怕马上就嗝屁了。还不如束手就擒，至少死得舒服一点……”
“少废话。”苏南橘皱眉，嘴唇已经脱了色，“手机给我！”
对方自然是不给，“你都自身难保了，别困兽之斗了！”
苏南橘啪地一下，一刀戳在人质的腹部，“手机给我！”
人质惨叫陡然蹲下腰，又被苏南橘捞起来，哆嗦着哭：“手机给他给他给他……给他啊！”
苏南橘伸出手，“手机。”
同伴将手机放进苏南橘手里，却料准苏南橘衰弱，已然要来夺苏南橘手里的刀，苏南橘一脚过去，恰时电梯打开！
他啪地按下警报键，电梯陡然轰鸣，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苏南橘已然消失在了黑暗中！
岑静微披了个衣服。
下楼去上洗手间。
转身开灯，仿佛有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
像是从洗手间旁的工作人员衣帽间传来的。
老鼠？
不应该有老鼠吧？
有人？
女士衣帽间不会有人吧？
再又折身，慢慢地往柜子后面走。
一抬头，正迎上一双明亮而犀利的眉眼。
“南橘？”
这一惊可不小，“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仍然能看见他面颊微微泛红，头发也有些散乱，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几百年难遇的狼狈模样。
他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还在？”
不是让小李安排她出国出差了吗？
怎么还会在。
最不该在的地方，她还在。
岑静微慢慢将他的手捋下来，退后，“说来话长。”
他低头，突然凄凉一笑。
那么优厚的出差条件，都不能让她离开。
可见，这边的诱惑有多大。
他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更甚，直视着她的黑眸：“苏正茂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岑静微一愣。
他是这么想的？
苏南橘嘴角缓缓咧开，气息不稳：“他还真是用心良苦。用了各种方法，掩盖自己的罪行！甚至不惜把无辜的你牵扯进来！”
岑静微一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南橘闭上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真相到底如何呢，还重要吗？
岑静微左思右想，觉得不对，他该不会以为她真的在这里打工吧？
虽然确实没啥好解释的。
但她叹了口气，还是解释了：“我就是在上面做心理治疗，顺带给大夫帮个忙。谁知道碰上你和楼下那个苏院长那么大的恩怨情仇。你们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有些事情，能别图穷匕见就别图穷匕见了吧……”
苏南橘嘴角一抹复杂的笑。
看着那小鹿一样迷离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上一软。
图穷匕见，这个词，真是用的好。
她如果不是苏正茂的人，何曾知道这么多。
可她竟然还愿意跟他解释啊。
信了她吧？
信她只是在楼上做治疗。
不是苏正茂请来对付他的。
就算是又怎样呢？
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他受伤，他死到临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他的决心那么坚定。他找了整整三年，才找到了母亲的下落。不可能因为任何人，包括岑静微，而影响。
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无比宠溺地笑了笑，“好。我相信。”
声音宛若游丝，岑静微听着心酸，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扶他，却被他的手拉过，岑静微觉得不对劲：“你还好吗？”
苏南橘碎碎点头，仿佛十分委屈，眼泪突然哗啦一下落下来了。
岑静微从没见过他哭。
这一下也慌了神，“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这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女人跟前哭。”
“哎，怎么办呢？”苏南橘被她逗得嘴角一咧，但眉毛很快就拧成了一团，眼泪止住了，眼圈却依旧通红，岑静微闻见他身上蔓延着奇怪的味道，像是各种味道混合，她嗅了嗅：“你喝酒了？”
苏南橘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敢说是血液的味道，只能笑了笑：“就一点点。”
岑静微还要说什么，苏南橘突然艰难地笑说：“你快回去吧，大夫要等着急了。”
岑静微嗯一声，准备问他什么时候走，能不能捎她回家。
再一想，还是划清距离比较好。索性就回身走了。
刚过拐角，身后传来闷沉一声。
她转身。
苏南橘整个人砸摔在地上。
“南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