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惠的追悼会,第二天进行。
钟新宁一身黑衣,站在人群中,挺拔而肃穆。
来来往往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四个字:“节哀顺变。”
他已经麻木。
苏南橘跑前跑后帮忙,一切料理完毕,从殡仪馆出来,打算将钟新宁送回医院。
钟新宁靠在后座,虚弱地抱着绒毯,眯着眼,“我不想回医院。送我回家吧。”
“先去吃东西吧。”
钟新宁说:“困死了。想睡觉。”
天下起了大雨,揽胜停在小区门口,过不去了。钟新宁这才睁眼,仿佛迷蒙初醒:“到了啊?”
他摇下车窗,看着熟悉的街,熟悉的门,一切熟悉的景状在夜雨里,如做旧了一般,暧昧得只剩了轮廓。
他楞楞看着,脑海却浮现出十六岁的小七和母亲打闹的场面,彼时街灯明亮,繁星点点,夜风暖得恰到好处。
如今他一人回来,只有落魄影子相伴。
把眼镜摘下,擦了擦眼角。
大概是发烧未愈,鼻音依旧很重,“谢你俩帮忙。我走了。下雨天开车,注意安全。”
岑静微将伞递过去,“打上吧。”
钟新宁摆手:“没那么娇贵。”
岑静微说:“还生着病呢。少逞能。”
钟新宁仿佛没听见,关门就冲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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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静微还是有点担心:“我们,陪陪他吧?刚失去亲人,这时候最容易想不开了。而且亲人和爱人同时离去。我真怕他禁不住。”
“不至于,多大的人了。”苏南橘说,“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岑静微叹气,“行吧。你是他朋友加兄弟,终究比我了解。”
苏南橘望着瓢泼大雨,问她:“想吃什么?”
岑静微其实也没有食欲,“随便。”
苏南橘说:“既然心情不好,那就更要吃东西。天气这么冷,来个火锅?”
“行。”
岑静微以为他要带她去火锅店,谁知道看到前方的地标,居然是沃尔玛。
“咋,下雨天,自己做火锅?”岑静微打哈欠,“好困。不想动手。”
“你放心,不要你动手。我来做,你直接吃就行了。”
岑静微笑,刚准备夸他,抬眼,看到了偌大的婚庆节广告。花花绿绿的水牌,印刷着璀璨的珠宝,洁白的婚纱,以及娇艳欲滴的玫瑰。
岑静微的眼光突然黯淡。
钟新宁这边的事情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她实在不需要再跟苏南橘厮混在一起了。
这样会落人口实。
她要不要嫁人?
要的。
有没有可能嫁给苏南橘。
至少在他和谈芸裳分开之前,不可能。
年过三十了,她真的应该将婚姻列入首要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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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苏南橘一眼:“要不,不吃了吧?”
“怎么?不饿?”
岑静微转头,指着外面浓浓的雨,“钟新宁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咱们两个也该告一段落了。”
苏南橘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一僵。
“你想怎样告一段落?”
“说了很多次了。南橘,我不能见你。我一见你就会想起过去,想起你是我最初的悸动,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可能这番话说出来,有些绿茶。
但岑静微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克制了。
“理解你什么?”
她说,“别见面了。”
苏南橘神色凝重,今天他也是一身黑西服。
面色有些沉郁,他慢慢拨着方向盘,没说话。
她说:“送我回家吧。”
苏南橘转头,冷冷问他:“一定要这样吗?”
一点信任都没有。
岑静微笑着摇摇头,不想再废话。
她是真的不理解,苏南橘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跟她讲话。仿佛,谈芸裳完全不存在。
甚至,这些时日,谈芸裳就真的宛如不存在。
不曾电话,不曾到访,不曾查岗。
但不曾,不代表不在。
她说:“我不知道你和谈芸裳什么时候结婚,但我真心祝福。希望你能幸福。再见。”
她拉车门,就要下去——
苏南橘却突然拽住了她的手,一下将她拉至身前,一双清凉的薄唇就吻了过来。
岑静微猝不及防,想要推开他,他的手掌冰凉,却还是死死压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揽着她的背,将她压在身前。
岑静微想挣脱,他的手劲极大。
苏南橘光滑的鼻尖,他温软干燥的额前头发,身上清雅的香水气息。
都让她有些沉迷。
理智一瞬间宕机。
她凭着本能去回应。
温软的舌也慢慢探了进来,男性清淡的迷迭香气,唇齿间薄荷的香气,干爽的洗面奶栀子香,都让她一瞬沉沦。心脏在胸膛里跳得热烈,他浓烈炙热却也凶狠地辗转吮吸,彷如做着最后挣扎的受伤困兽。
年少时候,唯一的吻,就是给他的。
那时候还生涩。
甚至不懂回应。
却也足够让她三四天脸红。
她如个傻蛋一般,还和舍友悄悄说话,她甚至问舍友。
亲吻,不会怀孕吧?
舍友如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瞧她。
以为年纪越大,越不会悸动了。
可他的撩拨,那样熟练,却依然让她脸颊发烧。
他的手终于松开她,修长的手指触及她胸膛的温软,突然捻住她衬衣的扣子。
岑静微陡然惊醒!
“啪——”
她一个耳光上去,又重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