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如在阅读过程中遇到充值、订阅或其他问题,请联系网站客服帮助您解决。客服QQ。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重遇忆知

作者:小脑斧.|发布时间:2024-12-19 17:12|字数:1925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重遇尚忆知。在我肩侧挨了一刀将养了一个多月后,算上他离家赶考便是两月有余。

  如今的尚忆知确如我和之前那些看好的人所言,他的卷子被判为了甲等,最后于金殿上因着相貌堂堂并言辞得体直接被钦点为当科状元郎。

  直入翰林院领了承旨一职,虽说看似职位不高却因为承旨本身就是近身帝君之人,

  而我,好容易养好了些许身体就舟车劳顿被押入了帝京,于三司会审之际的公堂之上,与他面见了。

  仿似梦圆千年一般,我看向了满脸肃穆穿了一席红色圆领官服的尚忆知,他没有看我,只做庄重的神色翻阅着桌案上与我有关的卷宗。

  不过我知道,因为此前重伤并没有实质的审问,卷宗上也不会有特别多的内容。但是,尚忆知自我被押入公堂之后就只将视线落到了卷宗之上。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行径究竟是源于厌恶我这个行径本身还是别的什么。

  素来我都不是个爱哭的性子,便是初入师父座下被他的样貌吓哭过,终究也是将近十年前的过往了。

  自此之后我就极少再回落泪,这世间本没有我恐惧的东西。

  只除了那时候在端阳郡的驿馆内,我知道自己可能会中毒,那时候因为恐惧未知的死亡而再度掉了眼泪。再接着,便是被官差在县衙内砍伤之后,重伤苏醒之际,因为我痛得实在受不了,哭着再度入睡。

  现下,跪在堂下我看着尚忆知那副与我全然不相识的肃穆样子,便是不自觉又一次涩了眼眶。

  恍惚间我更是忆起了彼时初见尚忆知,他一袭鸦青色的曲裾,虽不过十岁稚龄却已然存了儒雅的书卷之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许人家是什么,被大人带到了他所住的后院在初初的怔愣陌生之后倒是活跃起来,与他欢乐道:“忆知哥哥,什么是定亲啊?”

  “定亲……”被我的问题惊到了,尚忆知青稚的脸上流露出了迟疑之色,缓了缓才道:“这定亲应当就是两家人互许百年好合,生死执手。”

  实际,我想那时候的尚忆知也是不知道那是何意的,不过端的是照本宣科罢了,而且还不小心宣错了。实际上的定亲,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参与,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索性我那时候也是年幼,即便他与我胡扯瞎掰我也断然不会发现什么。

  不用爹爹交代,我那时候也自然对尚忆知有天然好感。毕竟他温文有礼,儒雅矜持,便是与我那生长的小村庄里那些头只会在田间疯跑抓鸡斗狗的混小子截然不同。我喜爱看他挥毫泼墨时候的洒脱,也愿意陪伴他研读那些关关雎鸠的诗经。

  除此之外,尚忆知当然也不是个专注在书房的呆子。他也是会游戏的,只是他玩的那些游戏与我自小熟悉的那类瞎玩闹并不相同。尚忆知玩的是投壶,除却极有趣味性外亦能锻炼臂力和眼力。

  那时候比起在外头满院子疯跑的动力,他是拍马都赶不上我的,不过若是这类偏技巧巧劲的游戏,便是他的天下了。而我一贯是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心里对他欢喜的紧,但是也不肯轻易认输的。

  尚忆知端的是识字名利的儒雅气度,便是在这种时候知道我的脾气秉性也会适时的谦让我。所以,和他一起玩游戏到最后,我便总是赢的那个。

  这时候我当然是换了副面孔,笑着去揽他的手臂,“忆知哥哥,你真好。”

  尚忆知这时候就会望着我温文的笑,“我好在哪里?”

  “你少小进学,出口成章,便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童啊。”

  他略略有些怔愣,“就这样?!”

  “啊!”我也跟着发怔,“还有什么吗?”

  这幕发生的彼时我不过十岁上下,尚忆知与我站在书房外头的抄手回廊里游戏。春季韶光里融融暖阳,柔柔地撒了下来,他的眼尾眉梢镀了层碎金般的光影,模糊了那时十二岁少年的轮廓。

  现下,我望着堂上摆了一脸肃穆仿佛全然与我未曾见过的尚忆知,只觉得落到我记忆里的那幕场景,似乎只剩了那暖洋洋的光和一个虚幻的影子。

  甚至,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和那名叫做尚忆知的青年有过什么而不是纯粹自己一个人的臆想。

  肩侧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想我终究是要落下病根的。因为养伤都是在那暗不见天日的监室里头,嗅着一月那些灰败难闻的气味,便是不病的人都会憔悴。更遑论我那时候又是受伤又是余毒在身的样子,没日没夜的睡了好些天,才真正能从那张铺了干草的炕上起得来。

  那时候照顾我的妇人是专门为狱卒准备吃食的厨娘,看着她那副黑黑瘦瘦的样子,我想极了四方阁上的胖厨娘。

  虽然她总是要凶我,但是着实也是我因为我不太像话。况且到了那个时候记忆就像是有自然美化的功能一般,脑海里只剩了彼时她温和照顾我的样子。因为爹爹将我送上岱山的时候我还不足九岁,胖厨娘那时候就会专门存些好吃的零嘴与我。

  每每生病适,她除了熬煮姜汤逼我喝下外也会关切地守在我床头。我自小便没了母亲,虽然爹爹待我足够好,但终究是无法替代这个部分。

  于是,病中的时候每每胖厨娘坐到我床头,我在将醒未醒的浑噩间望见那个敦实熟悉的身影就会错误的唤她做娘亲。

  胖厨娘这时候便会过来用有薄茧的大手抚摸我的额头,发出轻轻地叹息。

  我听得分明,就跟着恍然了悟,我其实从来未曾见过我的娘亲。

上一章 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