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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作者:桃源山人|发布时间:2024-12-19 18:34|字数:2133

  与严公别后,郑公意味深长的别离诗、严尚发自肺腑的教诲,久久萦绕在洪尘庵的耳畔,鞭策着他,警醒着他,时常让他陷入深思。初夏的天气,温暖滋润,洪尘庵望着窗外庭院中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发愣。老叶开始脱落,飘零一地,一簇簇新绿闪着油光,生机勃勃的,家乡的那棵千年古樟也该换上新装了吧?他的思绪又越江而飞。真是心有灵犀,上官花正好从守门衙役那里,带来了夫人刚刚寄到的家书。洪尘庵如获至宝,不胜欣喜,激动得手都发抖,他抽出信笺急速的阅读,获悉家传的中药产业缩水,资本锐减,其实这都是大势使然,早在意料之中,更何况他对家业的经济运作,根本不感兴趣,因而并不觉得震惊,更无所谓痛惜。他担忧的倒是夫人是否撑得住这沉重的打击,他太了解妻子的秉性,倔强、视家业如命,也真是难为她,一个女人,独自操持着偌大的一个家,洪尘庵不禁油然而生几分愧疚。最让他牵挂的还是几个儿子的成长,来信中仅有:“诸儿安好”四个字,学业长进否?修为到位否?不得而知。但无奈,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他只能把忧思埋藏心中。一看落款,信在路上整整走了十几天。他接过上官花递来的热茶,怔怔地想着,总觉得有好多事要做,而又无从下手,他愧疚自己好长时间没做有意义的大事,他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喝茶,便吩咐备轿,撇下上官花,前往督抚衙门参见郑化熙。

  督府门外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洪尘庵不便下轿,令来禄去看个究竟,少顷,来禄回禀:“公布的是皇帝的上谕《定国是诏》,似乎要全面推行新政。”

  “哦,打了多半年的口水仗,终于有些结果。”洪尘庵思忖着,急切地向督抚衙门内走去。

  郑化熙正在议事厅召开幕僚会议,见洪尘庵来了,便招呼他列席会议:“洪知县,你来得正好,一道来听听皇上的维新谕旨。”

  洪尘庵靠后坐下,郑巡抚继续对幕僚们说:“近日,光绪帝颁布诏书,决心全面实施变法,推行新政,并钦令各省督抚将新政诏书下达各州县,使万民知晓。新政内容涉及政、经、军、文几个方面。本督以为,凡军政之事,应以朝廷革新旨意为主,静观其变,非一省所能左右。吾等还以改善民生,提振文风为重点,推进地方变革。以往各地已经在这些方面做了大量有创意的工作,当务之急,要在关系国计民生的实业实务上做几件大事,具体部署,请各位按《皖江振兴规划》草稿,拟定一个试行公文,本督审阅后,正式通告各州县,饬令执行。”

  安排完毕,幕府人员各行其事,郑化熙把洪尘庵单独招进书房,面授机宜。郑化熙拿出一份《定国是诏》誊写本给洪尘庵,嘱咐道:“你回去认真读读诏书,弄懂其中玄机,朝廷要推行新政,我等求之不得,但一定不可大肆张扬,低调处理,踏实干事,让百姓都知道,吾等不是哗众取宠之辈,要以现实业绩,造福子民,不负你我在安徽为官一场。”

  洪尘庵佩服地:“皇上终于下决心走维新之路,还是郑公您有先见之明,率先在徽省行创新之举,使皖民得益匪浅。”

  郑化熙深沉地说:“且不要过度乐观,一时的热潮难掩暗藏的玄机,谁忘记皇帝后面那只紧握大权的手谁就要吃亏!”

  洪尘庵恍然若悟,是啊,督帅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无有实权的皇帝,想要做成一番事业,恐怕难遂其愿。郑化熙接着告诫:“你在首府为官,更要提防守旧派的攻击,但关乎民生的事情绝不可退让半步。邮政局开办事宜,本督已交由皖城府负责,你全力把轮船公司创立起来,重点开发长江航运,此中商机无限,且可使皖民受益无限。其余事项俱按振兴规划实施,有甚么困难,我会全力支持你。”

  洪尘庵信心百倍:“督帅放心,学生决不会让您失望。就此告辞了。”

  洪尘庵返回县衙,一头钻进书房,静下心来,从头细读《定国是诏》,觉得内容太虚,泛泛而言,未及根本。于是他按郑巡抚的意图,提笔草拟适合淮林县的革新事宜:

  淮林县以《皖江振兴规划》为纲纪,拟在如下事项中力图有所为:

  一是放开报业准入,自由开办报馆,开放言事;

  二是大力兴办学堂,增设西学经济科目,废除八股传授,强化策论演练;

  三是配合皖城府创立邮政局,成立淮林县机械局,轮船局,引进西方技艺推进农商发展;

  四是裁汰重叠机构和冗员,精炼办事程序,减却繁文缛节,合理安排富余僚属。

  他简要地列出几大革新事项,有的是规划中要求的,也有自己独创的,看来只是区区几条,实施起来却非易事。倘若真能变为现实,那真算是功德无量。他踌躇满志地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一片锦绣前程,铺展在天边。

  洪尘庵正浮想联翩时,上官花领着尹世清来拜访。洪尘庵热情地招呼尹世清就坐细谈,上官花熟练地泡来一杯龙井茶敬给尹世清。尹世清把编好的《孔雀东南飞》剧本呈给洪知县:“洪大人,剧本已初步定稿,请审阅斧正。”

  洪尘庵接过剧本,赞赏不已:“尹先生果然是快手,如此神速地就拿出了头稿,等我拜读后再行磋商。”

  尹世清:“草民静候高论。另请示大人,是否将朝廷决心变法的诏书登报付印,若行,明早即可见报,定会哗然于市,给百姓些许希望。”

  “巡抚有令,不可张扬,唯愿朝廷能矢志不移,将新政推行到底。圣谕明示,开放报业,悉听民意,《皖江时报》可谓恰逢天时,先生大可放开手脚干一场。”

  “上有圣旨保驾,下有大人支持,尹某一介布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定不负知遇之恩,把《皖江时报》办出特色来。”

  “如此甚慰。本县刚刚拟了一个提纲,归纳出几项淮林县要推行的政事,尹先生认为是否要在报上公布?”洪尘庵说着,把草稿递给尹世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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