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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作者:桃源山人|发布时间:2024-12-19 18:34|字数:2174

  洪记药业伸向外界的臂膀,遭受挫折后,仁济堂对广善缘的争斗,风波再起。话说广善缘通过增设服务项目,改善服务态度,经营状况迅速好转,赢得了顾客的青睐,几个财会季度下来,营业收入节节攀升,反倒把仁济堂的香门抢过来不少,年终时节,仁济堂门前又可罗雀。这可把仁济堂老板杨竹亭气得吹胡子瞪眼,杨竹亭心想,你广善缘硬是要把我击垮,神扮鬼扮地搞花样,抢风头,你以为顶着翰林的破帽子就可以吓人了,谁怕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来点颜色,他妈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这杨竹亭也确实有两手,头脑灵活胆子大,省城又有坚实的后台。他原本是豫章人氏,看中香樟是江南中药材集散地,商机无限,早年就在药业街购置了门面,单人独马到香樟开个生药铺,号为仁济堂,生意一直还过得去。甲午海战后,受西医西药冲击,药铺生意每况愈下,年初,他灵机一动,到豫章老家与西药批发商挂上了钩,第一个在香樟卖起西药来,又火爆了一阵子,但无形中也与香樟中药界成为对头,广善缘和仁济堂毗邻,首当其冲地成了竞争对手。今年以来,广善缘实施的一系列的促销组合拳,确实厉害,几乎压得仁济堂的生意抬不起头来,杨竹亭年终一结算,营业额锐减,利润菲薄,他绞尽脑汁想对策,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趁过年回了一趟豫章,返回香樟时带来一个人,一个西装革履,剪了辫子,绅士模样的年轻人。

  新年初七,年节告一段落,大家都要开始谋划新一年的生计,所谓‘吃了七婆羹,各人寻零星’。商界也要开张营业。这天,仁济堂门前赫然摆出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留洋医学博士,坐堂免费诊治欢迎惠顾。留洋西医博士到药店坐堂,不仅在中医药圣地是新鲜事,恐怕在当朝也算是一大创举,杨竹亭也够有想象力。这一招产生很大影响,引来许多患者前来求诊,一时门庭若市,仁济堂以医带药,顿时生意火爆。也难怪,由于老佛爷的引领,崇拜洋人在清末已成时尚,当时还传闻,美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即使留学生也沾洋人的光,更何况还是位博士。留洋医学博士医术确实不一般,现诊现开药方,些须小病,手到病除,口碑甚佳。如此一来,把广善缘逼进了冰窖,堂内冷清的出奇,连老顾客都改服西药。中医治本,西医治标。中药见效慢,且煎煮麻烦,西药即买即服,直接克制病患,来得快,自然对老百姓有较大的吸引力。当年还没有对西药毒副作用的认识,更没有认识到中药的绿色低碳作用和固本清源的奇效,中医中药受到冲击在所难免,广善缘在竞争中受挫也属情理中事。但捍卫祖宗基业的意志又不容洪记药人妥协,何况洪夫人的性格也是不甘示弱。

  她来到广善缘,看见仁济堂的广告牌居然紧压着自家门面杵立着,仿佛在示威,把她气得报账不出,随即找到吴玉坤,赶制一块更大的招牌,上书:中医名士骨伤世家联袂施诊妙手回春。让伙计不客气地将它摆到仁济堂招牌的前面,正好被仁济堂的掌柜看见,过来把广善缘的招牌往旁边一推,翻倒在地。吴玉坤早就在店堂内观察,见此状况,怒从心上来,恶向胆边生,带着伙计们冲出店铺,把仁济堂掌柜掀倒在地,还把他们的招牌踩得稀巴烂。仁济堂的伙计们看见掌柜吃了亏,也一窝蜂涌出来,两家人马交错在一起,厮打混战,不可开交。一时观者云集,拥堵住半边街。道台衙门的人赶来时,双方已是两败俱伤,一个个眼青鼻肿,狼狈不堪。差役把围观的人众驱散,命双方伙计各自回店工作,仅把吴玉坤和仁济堂掌柜带往道台衙衙质询。道台大人把事情经过大致问清楚,以集众滋事之错,各罚纹银百两,并令双方各安其众,不得再起事端,俩当事人认罚后唯唯而退。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且说这香樟镇本属清江府管辖,因其是南国药都,又是当朝税赋重镇,故设香樟道药业专属区,其级别间于府县之间,突显他特殊的经济地位。道台敬重洪尘庵是皇上钦点的翰林,当时还有金兰之约,且同在仕途为朝廷效力,未免惺惺惜惺惺,对翰林府一向是照顾有加。此次在大街上闹事,两家都有错,公众了然于心,公堂之上不敢偏袒,同样对洪记予以责罚,以平息对方怨气。然事后,道台大人专程造访翰林府,将处罚的百两纹银完璧归赵,洪夫人对其感激不尽,另封了五十两银子给道台,作私家谢仪。

  尽管此次纠纷,广善缘经济上没有吃亏,但并不能扭转生意上的颓势。教会医院和育孤院医疗所的相继开办,给中医和中药予以更加沉重的打击,西医西药越来越受到民众的欢迎,它的快捷、方便、速效正是传统中医药的软肋。一些中医生药铺抵挡不住西药的强大攻势,也纷纷与豫章西药批发商签约,改行做西药零售生意,像仁善、保利民、德茂生一批有实力的老店号都改弦更张,变成了西药房,直接从豫章赊运西药,倾销香樟。许多底子薄、本钱小的中药店被挤兑得纷纷倒闭,广善缘、金益生、元顺等几家老字号,凭着资本雄厚,网络宽广,还硬撑着,与西药分庭抗礼。

  春夏之交,疟疾意外地在香樟流行,各医家诊所都忙得不可开交。初期时,中药铺的坐堂郎中应接不暇,广善缘江心澄的门下更是门庭如市,患者蜂拥而至。治疟疾,中医有一套传统疗法,用针刺艾灸,兼服清热散毒的汤药,三五个疗程可以治愈,应该是驾轻就熟。但治疗的时间较长,患者要忍受疟虫的反复折磨。患过疟疾的人就深有体会,疟疾俗话叫打摆子,一阵高烧,一阵发冷,一时要厚棉被紧捂,一时又大汗淋漓,把人折腾得头昏脑胀,四肢乏力,眼窝深陷,形销骨立。但无奈,虽然治疗时间长,毕竟民间都认可这种中医疗法,至于西医西药能不能治,大家一无所知,因此,一时西药店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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